這個房子像個聚寶盆，明明以為都清空了，但是一轉身再打開另一個櫥子，又有東西冒出來，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可惜這些東西都已經沒有用途了，因此也只能不停止地掏，不斷地整理，希望有朝一日，能夠還原四十八年前空屋的原貌。。。
------
公公2019年十月離世，至今已經將近兩年了。去年的二月，V回公婆家，花了一個禮拜，將公公的書房徹底整理，檢視每一份文件，能丟的丟，需要保存的則收進檔案，其他無法做決定的則收入箱子，準備運回我們家再繼續整理。他原來計畫過幾個禮拜再飛過去，開始整理臥房和車庫的書籍，忖思這一年可能要飛好幾趟，幫當地的小妹派蒂把爸媽的房子整理妥當。沒想到他回來不久，疫情爆發，要飛也是不可能的事了。
公婆是四十八年前搬進這個房子的，3500平方公呎（square feet）的大房子，累積的物品無法計量。搬來這個新建的房子時，兩位女兒凱西和派蒂才小學，算是在這房子長大的。（那時V已經去上大學了，因此跟這個房子沒有成長的關連。）么女派蒂一直都沒有離開這個城市，與她太太丹妮絲建立家庭之後，仍然時時回家，父母開始年邁體弱後，也都仰賴她每日開四十分鐘單程、早晚各一次地回家探望、照顧，公公最後一年不再能起床走路，被接回她們家照料，一直到去世為止（見“稍變的傳統”） 。這個房子對她十分重要，不僅是成長的記憶，也是對父母的依戀。
公婆將這房子留給三位兒女，但是V和凱西都尊重派蒂的決定，畢竟這房子對她最重要。公公去世之後，她一直不想動那個房子，直到大約半年前，房子被闖空門，雖然因為警察到來，小偷倉皇而逃而沒有損失任何財物，但這件事終於讓她意識到，房子空著也不是辦法，於是她終於下定決心，開始著手將這個房子清空，再來準備出賣。
接下來的辛苦過程無法想像，派蒂和丹妮絲每個週末都去清房子、甚或請假一個禮拜才能多做點事。公婆喜歡收集印地安人的陶器或是巧妙的雕刻，公公早期旅行到歐洲或亞洲也都會帶回來紀念品，這個房子寬廣，正好能夠將這些美麗的器具好好地展現出來。婆婆是她母親家的唯一後代，因此她阿姨留下的瓷器、銀器都由她收管，這些現代人已經不會使用的碗盤，許多擺出來放在玻璃櫥子展示，但更多是藏在櫥櫃裡的。她們清理的過程，就像是我前言寫的，不斷地有新的寶藏出現，源源不斷地整理又整理，仍然掏不清。
公公生前留下幾位懂得印地安藝術品專家的電話，派蒂付費請他們來鑑識這些精品，將價錢一一標明，然後著手準備estate sale。Estate sale是拍賣前人遺物常見的方式，跟「車庫/庭院拍賣（garage/yard sale)」很像，但因為全家的東西都販賣，價值通常比較高。因為工程浩大，許多人都是交給公司去賣。派蒂卻因為感情的關係，不願假以外人來辦這件事，寧願和丹妮絲不厭其煩地準備拍賣事宜。我跟V感動之餘，也為自己沒有出力而感到羞愧，當estate sale時間訂下，我倆就趕快買機票，起碼在拍賣時盡點微薄之力。
拍賣前一天，我們與派蒂和丹妮絲回去公婆家，做最後的整理。看到每件事物整齊地擺著，婆婆的首飾也在估價之後裝小塑膠袋裡，一一貼著標價，真是令人嘆為觀止。
以下是客廳的擺設：
（兩張桌子上放的都是婆婆的首飾）
（這些陶器很多都是Hopi印地安族的作品，貓頭鷹則都是公公買給婆婆的。）
瓷器和水晶則放在餐廳：
這個風琴是V的爺爺的葬儀社在喪禮時用的，應該早就壞了，看能不能找到有緣人來修復使用？
這是公公書房裡的擺設：
車庫裡還有好多東西，例如DVD、食譜、書籍、無數的唱盤和兩架年代久遠的唱片機都在其中，另外還有一隻搖椅馬，那是以柔將近兩歲的聖誕節的禮物，當時她第一次懂得享受耶誕節的喜氣，爬上這隻馬，小心翼翼地前後搖動，露出滿足的笑容。
（2002年聖誕節）
我們做最後的巡視，仍然找到一些還沒標價的東西，趕快再蒐集資料才好標價。
（整理結束合照一下吧）
忙到傍晚，大致妥當了，才離開公婆家。我忍不住回首再看最後一眼，未來兩天的拍賣，這些東西找到有緣人，就將永遠離開這個家。我告訴自己，這沒有什麼值得感傷的，自從公婆離世，這個房子剩下的只是回憶，我有昔日的照片能夠撫思， 他們給我的關愛也一直溫暖地支持著我，那麼這些只不過是物質，能捨就捨了，不是嗎？
(2002年耶誕節）
於是我們將房子小心鎖上，就等明天回來開張拍賣房舍裡所有的一切了。。。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