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故事

Valley和我在17年前就結識，不過我們墜入情網是四年之後的事。當時的他年紀老大不小卻仍是單身，家人早已不存他還會交女朋友甚或結婚的指望，所以在我們交往數月之後，他打電話回家報告正在和一個女孩交往中時，他們的驚喜是不難理解的。那通電話結束前他的媽媽就邀請我到他們家過聖誕節。 那是我第一次到這個高原沙漠城市，見到他的一家人，並感受到他們對我毫不保留的熱忱歡迎之意。在那之後，我們每年回家過節，這個原本陌生的城市及家庭，也成為我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 


這個城市位於五千二百呎的高原上，空氣較稀薄，乾燥的沙漠氣候裏，山上長的不是高大蒼綠的樹，而是稀稀疏疏的矮小灌木叢；天空也不是普通的藍，而是海水一樣又清澈又明亮的湛藍。這裏的建築大多是仿此地的印地安人式的建築（Pueblo style），簡單的方形建築，土黃或相似色的牆壁，模仿印地安部落用泥土糊上去的牆；因為是沙漠地帶，屋前的庭院也很少種草坪，而是以碎石子地配仙人掌為主，如此旣能省下澆水的費用，又能表現較接近自然景觀的造景，一舉兩得。 


Pueblo style 的房子

Pueblo style 的房子 （屋頂上面的袋子是我們放的luminaria） 


New Mexico有一個美麗的傳統，叫做luminaria。每到聖誕夜，家家戶戶在紙袋裏裝上沙子，再擺進一根蠟燭，然後將這些袋子擺在庭院及屋頂四周，入夜時將蠟燭點燃，在夜幕中只見燭光透過紙袋輕輕搖曳，忽明忽滅的點出屋子的輪廓。比起色彩繽紛的聖誕燈飾，luminaria寧靜的多，雖少了些許節慶的歡樂氣氛，但是昏黃燭火的顏色卻更能點出家人團圓的溫暖。 這樣的傳統雖然描述起來簡單，但是操作起來卻是耗時費力，所以近年來也出現塑膠製的luminaria。塑膠做的假紙袋裏放的是電燈泡，一個個袋子由電線連起來，一頭插電就能點亮，好處是裝置簡單，而且能點不只一晚，然而雖則便利，塑膠的袋子質地太光滑，沒有紙袋的粒狀質感，而且燈泡的光芒不會明滅搖曳，少去了真正luminaria的嬌羞含蓄，因此我們還是偏愛真實的luminaria，每一個聖誕前夕就舉家動員準備luminaria。 


聖誕節前夕的下午我們就開始摺紙袋，出去後有人負責將沙放入紙袋，有人放蠟燭，其他的人把紙袋放到定位，我則是負責爬到屋頂去放紙袋，自去年起還加入了一個小生力軍，以柔現在最喜歡和我一起爬到屋頂上放紙袋，在屋頂上可以看遠處城市的燈光，還有夕陽下山的景色，今年因為屋頂積雪，以柔邊放紙袋還能邊玩雪。看到她這麼認真的幫忙，不禁心生感觸。不過才是幾年前，我們把小嬰兒放在房間午睡，然後舉家出門佈置luminaria，我們叮嚀待在家裏的婆婆，一聽到睡醒嬰兒的哭聲，就快點打電話到我們其中一人的手機，果然不久院裏就傳來「baby 醒來了！」的喚聲，我急急忙忙的衝回屋裡把睡醒的嬰兒抱出來，把她放到停放的車蓋上，才繼續加入佈置的行列。這樣的記憶似乎只像是昨天，但是眼前這個興沖沖的參與佈置的女孩，讓我不由不嘆息時光飛逝的快速。

紙袋裏放沙和蠟燭

以柔和姑姑在庭院前放Luminaria

屋頂上辛勤的工作 


Luminaria佈置妥當後的重頭戲就是聖誕夜的交換聖誕禮物，結束後通常入夜已深，我們會一一披上外套，走出家門，連坐輪椅的婆婆也披上厚厚的被子，被推到屋前的馬路，大家站在家的對面，看到燭火透過紙袋在安靜冷咧的夜幕裏散出溫柔的光芒，還有家裏聖誕樹的五彩燈光。於是這個熱情的家庭的成員，一一在星空的見證下，互相擁抱並互道聖誕快樂。 對我而言，這就是平安夜的最佳註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