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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當中總有不順、或是計畫受到阻撓的時刻,那種時候我就會對自己說:「It’s not tragic, Janine.Tragic就是無可彌補的悲劇。只要沒有那麼嚴重,順著狀況走,最後總是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後果。
平常坐火車上班,都是從離旅館最近的中途站上車,但是那天因為要先買早餐再走,於是先去哥本哈根的總站。對月台不是很清楚,螢幕上只寫是那個月台,但沒說是哪個方向。我面向某一邊,不久覺得怎麼比平常還要久車還沒來,轉身一看,原來我要搭的火車居然在背後,可是發現時已經遲了,車門已關,只能眼睜睜地看車駛走,又要重新等。這次出差的事情特別多,我特意要在八點半開會前留點時間先在辦公室處理一些事,為了自己的疏忽而白等十分鐘,自然很懊惱。還好跺完腳後,馬上安慰自己 it’s not tragic
 
又有一天,都準備好要離開旅館去搭火車,關電腦時Windows問要不要先update再關,平常這個只需要幾分鐘,我還要穿襪子,就照平常的習慣讓電腦update,沒想到那天的檔案特別大,老半天都還不結束,十分鐘過去,我要坐的火車早就走了,還只update四分之一,我外套穿好背包背好,卻只能無助的望著電腦,無法取消命令。若是平常,我一焦急就會不顧後果硬生生地將電腦關機,但是我知道如果因為這樣把電腦弄壞,反而得不償失,畢竟失去的時間是小事。我的個性太僵硬,計畫的事都不容許有小改變,才會常常將自己弄得遍體鱗傷。現在才開始試著慢慢引導自己,不要太在乎一些小小的意外。
 
不過,這次旅行,還是碰到一個不算小的意外。
 
這個星期是總公司的大開會,由分公司來的一百多位的同事都聚在一起討論一年來project的進展,從八點半到五點,一個會接一個,還有吃到很晚的聚餐,是這次出差最累的一個禮拜。那個星期一,計畫著要比平常更早到公司,沒想到還沒醒全就將手機掉到水裡(經過詳情略過不表),我嚇的也不及細想,馬上將手機撈出來,第一個想法是將之沖乾淨,拿到水龍頭下才及時打住,不對!不能再進水。我想先關機,但是手機已經不聽指令,怎樣都關不了,沒辦法,只好將充電的開口朝下,甩出一滴滴的水,然後將機殼擦乾淨。我本來還試著用吹風機朝裡面吹冷風,但是不吹還好,一吹手機就現出沒有晶片的訊號,嚇的我馬上停止。
 
雖然手忙腳亂,卻沒忘記不能再拖下去,第一天開會是不能遲到的。到目前為止除了關不了,其他的功能似乎都還沒問題,我只好匆匆漱洗完畢先出門再說。火車上我又將手機拿出來,卻發現它在我的背包裡發著光,原來照相功能的閃光燈兀自亮著,我按著許多指令後,燈才滅掉,但這時語音功能功能忽然自動亮起,要我輸入語音訊號,我按掉它就又出現;還沒忙完,閃光燈又亮了… 記得2001: A Space Odyssey的電影裡,電腦HAL不聽指令,我的手機就像那樣。這樣功能出來又被取消,再出來再取消的反覆動作中,我的站到了,將手機塞回背包,匆匆下車。那時我的腦裡忽然出現這樣的聲音:「還好你不是將手機丟了,只是不小心傷到,還是有機會修好的。」懂得自我安慰,也是近年來的一點小小長進。
 
走進辦公室的大樓,忽然聽到新天堂樂園的主題曲,輕柔的從長廊的天花板傳來。奇怪,不記得走廊有喇叭啊,又是誰也聽這首我非常喜歡的歌呢?我這樣想著,慢慢走進辦公室。背包放下後先將手機拿出來,沒想到新天堂樂園的歌聲忽然變得明顯,天啊,哪裡是天花板的喇叭,是iPhone自己開始播曲子,原來我走進公司後就這樣公然邊走邊放我的行動音樂。按掉以後,就像在火車中一樣,沒幾秒音樂又自動播放,後來實在沒辦法,只好將音量取消,這樣起碼不會吵到別人。我又上網查如何強迫關機,試了以後還是無效。只好將手機放在辦公桌上希望能水慢慢蒸發,先去開會再說。
 
那天晚上寫e-mailV說這件事,這麼寫著:整個過程其實很滑稽──如果是發生在別人身上。” 他的回信只有一句話:”I am just…speechless.” 
 
有些挫折是無法控制的意外,有些則是週期性,無法躲避。
 
上一篇寫著當女人沒有受到委屈,其實不是百分之百的事實:我深深厭惡每個月都要來拜訪女人的傢伙。總是很規律的,先會肚子不舒服一天,還好只要每四到六個小時吞兩顆止痛藥,就能照常生活。但是第二天我總是流血流到要虛脫似的,覺得自己的體力隨著一滴滴的流掉。最大的煩惱是最洶湧的流量常常集中在幾個鐘頭,有時候短短幾分鐘就超過吸收的能力,得衝到廁所才能避免弄髒衣褲。如果碰到要連開幾小時的會,即使有層層防護,我還是害怕出狀況,緊張到無法專心。
 
這天是出差以來天氣最糟的一天,又剛好碰到我的”heavy day”,一整個早上都提心吊膽。中午到庭園拿午餐,每道菜無論是冷盤還是原來是熱的,都被風吹冷了,醬汁碰到冷空氣馬上凝結,黏在冷掉的肉醬上,很難下嚥。我裹在夾克裡,坐在不防風的帳棚裡,還得跟不認識的同事有一句沒一句的打屁,這種寂寥又冷颼的情形下,心忽然就被一層黑色的紗巾拂過。每次週期來,這條黑紗巾總是要來打擾一下,讓我的心在沒有防備的情形就忽然下沉,週遭會忽然寂靜下來,只聽到最深處的難堪與恐懼。這樣的低潮與荷爾蒙有關,因此特色相當顯明,我總能輕易的分辨出它的來源。只是這次因為處境已經很難堪,出奇不意的被拜訪,讓我更加懊惱;但是我最討厭的還是無法控制自己情緒的無力感。於是我推開餐盤站起來,看了一眼下一個開會的地點,就頭也不回的離開冷颼颼的庭園。
 
那天晚上我又寫信給V,告訴他經過三天的關機和自然晾乾,我的手機又能正常使用;還有我的heavy day已經過了,起碼未來的幾天能安心過,也不怕回家時在飛機上還要擔心衣服弄髒。這個平常話不多的先生,回信又是很簡短的幾句:” I am glad about your phone and your period. Both of you (iPhone and You) are resilient.”
 
於是我又將注意力移到讓我開心的景色。
 
哥本哈根是個美麗的腳踏車城市,情侶並肩騎車更是常事,我看過男人騎車時騰出一隻手輕輕放在另一輛腳踏車的女人的腰後面,就像平常走路親密攬著的樣子。有天我看到另一對更厲害的,他倆並肩騎車,各自騰出一隻手牽手,他們慢到龍頭有些不穩,但是手還是緊緊牽著,車輪的前行速度也是一模一樣。在偌大的公園裡,逛了一圈又看到他們,還是沒有掉下車來,手也還是牽在一起。
 
又有一天,上班的時候,見到一個男人騎在腳踏車上,一手握著車把,一手持著錄影機朝著我的方向照,他的車一直往前行,身體卻向著我,錄影機也一直沒移動,還是釘在我的身上。這一幕很像新天堂樂園裡,青少年的男主角拿著錄影機捕捉街景,卻在無意中見到一位美麗的少女,於是他的鏡頭再也移不開。當然我的白日夢沒有作太久,我明白他的視窗裡照的應該是我背後大怪手正在拆大樓的街景,只是他的動作與電影中純情的青少年太接近,讓我不由得如此聯想。
 
這也是旅者的奢侈時光吧,在旅途中沒有羈絆,可以讓自己的心自由翱翔,無論是作夢、懷想,都沒有界線。我也發現,孤獨的時光更能和自己對話,我總是一再地鼓勵自己。愈是孤立,愈要勇敢。
 
回家後,我還是要繼續當一個resilient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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