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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後就回家等電工來家裡修電鈴。過了一個多鐘頭，有人敲門，Benny亂吼亂叫的，等開門見到是熟識的電工S，馬上向前去討好。這趟已經是第三次了，每次修電鈴都有新的問題，這次總該能讓我聽到叮咚的電鈴聲了吧。S一見到我就笑嘻嘻地說：「生日快樂！」我愣了一下，隨即想起那是我上次跟他說的。上次他來，發現純粹換電鈴無法修好，要重新拉線，問什麼時候能來。我看了看行事曆，我們公司的福利之一，是生日的人可以早點下班，於是我說，就我生日那天來吧，既然能名正言順早回家，還不如利用在修電鈴上。
有人生日要鮮花，有人收貴重的禮物，我嘛，回家等電工來修電鈴比較重要。
好像年歲增長後，生日禮物的形式越來越不重要。人的日常需要就那麼多，平常都能做到，也不須等到生日來大張鑼鼓。不過因為是個里程碑，倒是一個省思自己生活態度的好機會。
媽媽前一陣子趁拍賣，幫我買了許多件若是不打折是下不了手的衣服，包括帥氣的深紫色毛衣和灰色襯衫，還有兩件短外套，稍微正式，不過要配牛仔褲也是別有一番風味。媽媽甚至連外套內要配的“內衣外穿”的衣服都買了兩件。我們視訊的時候媽媽就先秀給我看，等我收到了包裹，又一件件穿給媽媽驗收。媽媽幫我買衣服買了這麼多年，她對什麼衣服適合我，有時候比我自己還瞭解。基本上，只要線條流利，剪裁大方但樣式簡單的，通常不會錯。反之，太俏麗的衣服，我穿起來就是不對勁。
最近有兩個場合，需要稍微正式的穿著，媽媽買的兩件短外套就派上用場，感覺上身材修長很多，連天天見面的同事都多看我兩眼。那個週末跟媽媽報告“成果“，也有些感嘆人要衣裝有時候還真是有些道理。前一陣子戴了好久的錶鏈斷了，拿去店裡都說不能修。不能一日無錶的我，只好將和多年前的另一只舊錶拿出來用，但是錶面早有刮痕，看了也有些心煩。因為生日將近，我決定幫自己買一只新錶作生日禮物。
原來只想去百貨公司逛，V卻建議我去小城的市中心的一家珠寶店，看有沒有合適的。我先是不以為然，想說珠寶店的錶會不會都鑲鑽石，寶裡寶氣的，我才不會喜歡。他說，去看看再說，不要先入為主。我想也是，反正先在小城逛，不合意再去鄰城的商場吧。沒想到在小城的店裡，那些錶不但沒有珠光寶氣，反而大多樣式簡單大方，選擇的對象很多。雖然第一眼瞄到標價，是我平常買錶的預算之外，不過想到媽媽之前幫我買的衣服，一件也差不多要這個價錢，何況是天天戴的錶，其實不用省。（這當然也是心心念念想買的藉口吧。）後來兩只中意又價錢相仿的錶中，一只比較特殊，另一只大方但比較沒有價值感。若是十年前我可能會挑第二只，不會太突出。但是這次，我只是問以柔：「馬麻戴這個會不會太fancy？」以柔搖搖頭。既然有女兒的肯定，我就買了。這錶的鏈子由兩種顏色的心型串成，不同的角度似乎顏色也有變化。另外是珍珠貝母的錶面，隱隱含光，我非常喜歡。
有些東西買了以後一直不確定到底買對了沒有，但是這只錶，儘管價錢在我原來的預算之外，戴了以後卻每天心情都很好，尤其要看時間的時候，每次看錶都很開心。我暗暗地想著，這也算是金錢買來的快樂吧？也工作那麼多年了，我買東西的價錢標準卻都還留在研究生時候的心態，其實也該改了。
昨天跟媽媽視訊，講了半天之後，我忍不住說：「媽，你們那裡現在已經是我生日了耶。你什麼時候要跟我說生日快樂？」媽媽啊的一聲：「早上你爸爸還提醒我說是你生日，要我寫e-mail，我說等一下就要Skype，到時候再當面說就好。你看看，我出去買一個菜回來，就完全忘記了。」我的家人忘記生日是常有的事，爸爸常說連他自己的生日都不記得，何況別人的，我也很能理解，所以才會自討生日快樂。
媽媽又問，你現在幾歲呢？近年來我也很少記自己的年紀，有時候人家問了，我還要快點減法一下。母女倆唏噓一番後，媽媽說：「你看，你也是中年了耶！」我說我知道，就是因為中年了，想對自己更好一些。例如這些金錢能買的滿足，只要能力可及，又是必用品，就買自己喜歡的，不要太計較價錢。
我想生活的一些其他的品質也是一樣。我家的電鈴壞了一年多了，曾經買了無線的電鈴，沒幾個月就被人按壞，就此擱下。但是沒有門鈴非常不方便，尤其炒菜的時候抽油煙機開的很大聲，敲門不一定聽到。又例如，已經十二年多的籬笆，因為當初建商用的木材不是很好，多年的日曬雨淋後已經不是很堅固，尤其是籬笆門，更是搖搖欲墜。這些都不是“必需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了，但是我想，多少人房子住了十年後就開始整修房子或重新裝潢，我們很幸運，家裡的隔間都很好用，沒有裝潢的必要。因為如此，更有理由將不需裝潢省下的錢，用在該用的地方，例如籬笆，或是電鈴。
當然我們不是沒有藉口，因為兩人都上班，這種籬笆的大工程，要找人估價，還要安排時間等等，都得從工作中請假抽空才能做到。光是修這個電鈴，電工就跑了三趟（結果我的生日禮物還是沒拿到，他還得再來一趟！），每次我都請假兩個鐘頭在家等，雖然在家還是上班，但是不在公司，同事找不到我，還是不方便。今天聽到還是沒修好，實在很失望，下次就請V在家等他，輪我上班。但我想這都不是不做的理由，有些生活品質，實在沒有偷懶的理由。
這些多屬於表面的事，其實我更想改的是我的心。這陣子工作上有些挫折，與人有關的事情特別難處理，倒是研究一帆風順，是可以躲避現實的空間。很消沈的時候，我幾乎會想，這是否就是所謂的中年危機呢？以前總是工作的很有精神，衝勁十足，現在卻常有挫折感，覺得效果與努力不成比例。V平常不多話，這次的生日卡居然寫了兩頁，可能有感於我最近的低沈，趁生日鼓勵一下。另外，他也對我四月底即將一個人去丹麥出差三個半禮拜，很為我驕傲。其實該感激的是我。這次可以在母公司工作兩個多禮拜，換換環境，看別人如何做事，希望能得到好的啓發。不過要達成這個目標，要謝謝V願意在這麼長的時間獨自照顧以柔（然後以柔得獨自照顧Benny），負擔接送和飲食之需。這麼多年，只要是對我重要的，他從來沒有二話，這次也沒有不同。
有些快樂，金錢買得到；但是有更多無法衡量的感情，無關快樂，只能存放心中。我盼望這次的丹麥行，能帶著V對我的好，重新找到重心、和一點動力。等回到家，又是精神奕奕的我！
這就是今年的生日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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