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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唸John Irving的The Cider House Rules是件很偶然的事。公司的廚房邊，有一個書櫃，裡面都是同事們塞的一些書，吃飯時想唸書的人，可以抽出來看，看完再放回去。前一陣子公司決定把書櫃拿掉，叫我們把書拿回家，先到的人先拿。因為我的辦公室離書架很近，我就跑去選書。其中吸引我眼光的一本書就是The Cider House Rules。
我看過這部電影，裡面有我很喜歡的Michael Cane，如詩如畫的故事與攝影，讓我印象深刻。既然看到原著，自然不能放過。只因如此巧合的機緣，讓我認識了兩位很棒的作者：John Irving和Charles Dickens。
The Cider House Rules的電影描寫的是Michael Cane飾演的Dr. Larch主持的孤兒院。他是婦產科醫生，為前來求助的婦女接生，生完以後孩子就可留在孤兒院；也有不願生養孩子的婦女會前來求助墮胎，只要孕婦的健康情形許可，他也會做墮胎的手術，是二零年代墮胎不合法的時代，婦女安能夠全墮胎的少數寄託。故事的主軸是孤兒院裡的一個總是沒有被收養成功的孤兒：Homer Wells。Homer長期在孤兒院，自然而然地成為Dr. Larch的幫手，但是他認為每一個胚胎都是生命，不願意做墮胎的手術。
有一天，孤兒院來了一對穿著光鮮的年輕人， Wally陪女友Candy來墮胎，Homer一開始就被漂亮的Candy吸引，手術結束後，與他們離開從小長大的孤兒院，到Wally家開的蘋果園幫忙。後來Wally去參加戰爭，飛機失事後失蹤，Homer與Candy初嚐愛情滋味時，Wally卻被發現生還，但是已經殘廢，無法走路。Candy不忍傷害Wally，只有回到他身旁。
在蘋果成熟時，都有從南部來的黑人，住在Cider House裏，幫忙採收。負責徵召工人的Mr. Rose有位年輕的女兒，有一年來幫忙採收時，她的神情很不對勁，Homer發現原來她懷孕了，而且孩子的爸爸是她的父親。Homer此時才了解Dr. Larch為女人做墮胎手術的信念，終於為Mr. Rose的女兒墮胎。Candy選擇Wally後，Homer也回孤兒院接續Dr. Larch的工作。
這部電影有荒涼山坡上的孤兒院，看得見海的蘋果園，景色美麗；固執但又詼諧的Dr. Larch，找尋人生方向的Homer，以及孤兒們真誠的眼神，都非常動人。但是唸了書，才發現電影的編劇，也是原著的作者John Irving，在電影中將跨越幾十年的內容，濃縮到幾年之內，許多重要的人物也刪掉了。
書中交代了Dr. Larch成長的家庭，以及他選擇後來職業的主要原因，是因為他還是年輕醫生的時候，因為顧慮而沒有為以前認識的妓女的女兒墮胎，她被拒絕後轉往非專業的地下診所，卻因感染及其他的併發症而死亡。Dr. Larch知道自己明明可以安全地為她拿掉孩子，卻眼睜睜地讓她離開而走向死亡，決定離開顯赫的波士頓醫院，到荒涼的北方小鎮主持孤兒院，並且私下做墮胎的工作。書中一再的辯論都是墮胎的是非，藉著Homer對墮胎的排斥，引出一次又一次的討論。Dr. Larch大聲地對他說：「HOW CAN YOU FEEL FREE TO CHOOSE NOT TO HELP PEOPLE WHO ARE NOT FREE TO GET OTHER HELP？」以當時的時代背景看來，這段話特別令人深省。
另外一個生動的人物是孤兒院中，另一個也沒有家庭願意收養的女孩Melony（她的名字本來應該是Melody，但是因為被拼錯，變成Molony）。她是個高大粗壯的女孩，也非常暴力。因為與Homer是孤兒院唯一年紀相當的人（大部分的孩子，還小的時候就被收養出去了），他們因為客觀情勢而成為「伴侶」，但其實是沒有感情的，Homer才會第一眼見到Candy就決定與他們離開。Melony為了尋找Homer，也離開了孤兒院，到處詢問一個見得到海的蘋果園。她離開的時候，偷了孤兒院媬姆的大衣和一些錢，但是媬姆卻因為她臨走時也帶了「簡愛（Jane Eyre）」這本書，而感到安慰。她認為只要Melony有這本書在身旁，怎麼樣也不會失去方向。
唸到這段的時候，忍不住微笑。這樣「看書的孩子不會變壞」的想法，似乎與我有些雷同。Melony在途中幾乎被強暴時，身強力壯的她反而將那男人摔打在地上，用他的皮帶將他捆起來；有一次和男人打架時還把他的耳朵咬下來（John Irving寫暴力情節的時候，也是很血腥的。），這幾個段落將她強硬的個性描述的非常傳神，也讓讀者不自禁地為Homer擔心，若是被Melony找到了可該如何是好？幸好她尋尋覓覓地，最後終於在另一個女人身上找到寄託。
至於Homer與Candy的關係，比電影複雜許多。Wally當兵失事後，他與Candy面對彼此早已暗藏的情愫，帶著罪惡感但又不能抑制，終於在Cider House裏發生關係（Irving用暗喻的筆法寫這一段，交錯著拒絕相信兒子已死而無法成眠的Wally的母親，以及遠方如同Homer父親的Dr. Larch的沉思，情緒飽滿）。後來Candy發現懷孕，Homer決定要這個孩子：「She is going to have my baby ― neither an abortion nor an orphan.」這是一個轉折，這本書至此，終於出現了一個被大家祝福出生的嬰兒。Homer與Candy為了不讓Wally的母親及其他的村人發現他們有孩子，於是相偕回到Dr. Larch的孤兒院，直到許多月後，Homer親自接生了自己的兒子。他們原來的計畫是等孩子出生後就回Candy的家，謊稱那孩子是從孤兒院收養的，等別人（尤其是Wally的母親）稍稍接受後才說出真相。
那段在孤兒院等待生產，及嬰兒出生後的短暫時光，是Candy與Homer最快樂的一段時間，但是很快的被一張電報打斷，原來Wally還活著，只是雙腳再也無法走路。原來準備雙雙撫養兒子長大的Candy和Homer，要做如何的打算？他們的兒子明明父母就在眼前，卻要認為自己是被收養的孤兒，對他又公平嗎？
在Homer猶豫要不要告訴兒子真相，但又怕傷害Wally及其母親時，Dr. Larch說了這段有意思的話：「你若是想告訴兒子你是父親，其實是為了你自己，而不是為了他。世界上沒有孤兒，只有不被愛的孩子。你如果愛他如同父親，你對他而言就是父親，他不會想要找尋生父。」
在這樣的掙扎與疑問中，John Irving往前快轉十五年，描寫Candy、Homer、Wally、還有長大的兒子Angel之間的矛盾、愛情、親情，此時才出現了Mr. Rose的女兒懷孕，另外還有千里尋來的Melony，並也點出書名並不完全是電影中在Cider House看到的一張寫著規定的紙條，真正指的是Candy和Homer在Cider House做的決定。
我寫的很淺顯，不足以描述書中情節之萬一，但是希望這樣起碼能點出電影與原著的不同。電影中簡單而直線進行的故事，在書中卻是萬般複雜，包含幾十年的感情與掙扎，更不用說Dr. Larch表面很能堅持自己選擇，私下卻要藉由吸乙醚（Ether）而逃避，另外他對Homer如同父親的愛，一再地出現，令人動容。
Irving的書寫非常細膩，任何一個小細節都可以盡情延伸，但是含蓄之處又動人不已。讀他的書的缺點就是不能急著往下看，因為他的描述有時候會帶離主題，等他盡興了才會回到重點。正因為是如此婉轉曲折的描述，更讓故事的人物有了靈魂與個性，等到全本書細細品嚐後，才會了解所有描述的深意。但也因為如此，我的朋友告訴我，Irving的書最好看完一本後休息一下，選點別人的書來看，否則若是接下去看也是他的書，會有些吃不消。看完The Cider House Rules後，真的是如此的感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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