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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mmy的媽媽微笑朝我走來,開門見山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記得看過你的一篇文章,你不是說很enjoy跟其他樂器配嗎?」

             沒想到部落格裏天馬行空的話題會被她拿來當開場白,不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麼,心中有點緊張。果然她引入話題,原來是她唸初中的老二,要參加樂團裡的選拔,平常擔任他鋼琴伴奏的姊姊搬走,因此想問我能不能幫他伴奏。

比賽兩個禮拜以後就會舉行,如果他被選中,整個樂團會跟他配協奏曲,不再需要我,因為距離比賽的時間不長,應該不會花太多時間,樂曲也不算太難,應該不會給人家漏氣,也就答應了。
 
就這樣地又重拾練琴的習慣。每晚吃完飯就坐到鋼琴前練。因為太久沒有彈,不只手指不靈活,連識譜能力也退步了,只要是上加或下加多幾條線,我就得停下來一格一格數,若是不確定,還要把手指湊上去慢慢數(怎麼不記得以前的音符長得這麼小?)。以前常練的時候,不管幾條線加上去,都是憑直覺彈,也從來沒問題,現在這麼遲鈍,有廉頗老矣的感慨。
 
雖然Jimmy來前,已經隨著CD裡的大提琴彈過好幾次,但是和他第一次配,還是一不小心就各彈/拉各的,完全配不起來。還好,從第二次開始,我的耳朵聽著提琴的聲音,腦裡唱著主旋律,手下的琴鍵自然而然奏出合諧的音樂。一個小時之後,合奏已經不是問題。
 
這都要歸功於長年擔任合唱團的伴奏。我從初中在合唱班當伴奏,一直到唸研究所都還跑去合唱團毛遂自薦,因此非常習慣合奏時聽主旋律,而不是只注重鋼琴的聲音,配到後來,合唱與我的鋼琴是一體的聲音,這樣共同奏出音樂的快樂,又在與Jimmy合奏中重新感受。
 
其實我並不一定喜歡當合唱團的伴奏。因為鋼琴總是孤單地立在一旁,老師分部練習的時候,每部我都得幫忙彈,不得休息,看到其他同學不唱的時候談笑風生,總讓我羨慕萬分。也許因為如此,後來我總是堅持與另一位伴奏分擔,讓我有機會也唱歌,這樣才能偶爾躲過伴奏的孤單。
 
一直到與另一個樂器合奏,才感受到共同分享音樂的快樂。一位堂叔在高中教數學。他人高馬大,個性粗獷爽直,講課詼諧風趣,深受學生喜歡。他也不是什麼科班出身,可是特別喜歡拉小提琴,當我去念他的學校時,下課後他就喜歡找我彈鋼琴跟他配。那幾年中,我們也合奏了許多小提琴協奏曲。雖然小提琴發出的音色平平,但他總是拉得興致高昂,讓我也配合地很開心。那時候就覺得,音樂的面貌千百樣,只要喜歡,都可以由不同的方式來享受。
 
Jimmy合奏的空檔,我也會停下來看他拉,更深切體會弦樂器的難練。鋼琴的琴鍵俱在,只要按下去總會出來正確的音,弦樂器則要找對位置按下去,如果位置不對,就算差一點點,拉出來的音就不準了。所以拉提琴的耳朵要好,就是這樣吧。尤其大提琴的琴把那麼長,更是難抓位置吧?這只是涉及音準,另外還有音色的差別,一樣的琴弦與音箱,功力不同的人拉出來的音色截然不同,又如何說呢?
 
很多年前,有一個人帶著他的提琴,開長程的車來看我。晚上聽到他房間傳出的琴聲,樸拙粗糙,乍聽有些刺耳。那時他才學琴不久,我聽了這樣的琴聲也不以為意,因為我知道他對音樂的熱誠與喜愛,只要持續下去,音色遲早會變的。
 
又是好多年過去,他真的走上了音樂這條路,聽說也開始教學生了。一次聚會中又見到了他,那天他高談闊論,述說當今的音樂教育等等,我坐在長桌的另一端,遠遠地看著他,感覺無比陌生。以前認識的他,沉默寡言,很難相信面前這個能說善道辯才無礙的人是同一個人。
 
曾以為我認識與熟悉的人,無論如何變化,那個曾經的印象,永遠會在我的心裡,也會在他的心裡,不斷活躍。然而時間往前流,人也會變,剩下的不過是一些片段的回憶,與當今的人事比起來只顯唐突。其實又有什麼是永恆的呢?去年這個時候,阿姨陪我們去宜蘭玩,而現在她正頑強地抵抗病魔的侵襲...
 
於是我對Jimmy說:「來,再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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