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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住在東部的時候，一位堂叔來訪。他來時正是秋天，楓紅遍野，我們帶他賞視美景，他在讚嘆之餘，卻也道出我們住在紐約州最可惜的，就是漫長冬天中下雪的不便。記得住在加州的他非常驕傲的說，我們那裡氣候溫和多了，沒有嚴寒的冬天，但是如果小孩要看雪，那也沒問題，就上山去玩雪呀，玩後把雪留在山上，回來繼續過四季如春的生活，多好！
他說這話時滿足的模樣，至今仍歷歷如新。怎知我們現在住的地方就如他所說，離可以玩雪的太浩湖（Lake Tahoe）只有兩個鐘頭的車程。每到冬天，以柔就開始問，可以去山上「吃雪」了嗎？她最喜歡在雪地上挖乾淨的雪來吃，像吃刨冰一樣。
六千多英呎高的山上，松樹遍佈的群山圍繞下，躺著清澈無比的太浩湖，湖旁許多沙灘能玩水，山中有許多騎車或健行的步道，而到了冬天又轉身一變，成為滑雪的聖地。我的公司每到冬天，總會在太浩湖一個滑雪場旁租一間四房三浴的公寓，供我們使用，我們抽籤決定前往居住的次序，每人有一到二次的機會，今年我選的是三月才上山。春天已至但冬雪未融時，是我最喜歡的玩雪季節，因為氣溫已非常溫暖，陽光照耀下不用穿厚重的衣衫，然而雪仍厚重，任我們盡情揮霍。
山中的冒險
星期五我們只上半天班，吃完午飯就驅車向山中開去。最近工作特別繁忙，能抽身遠離與工作有關的人與事，真有偷得一日閒的感覺。車子由市區的高速公路漸漸駛入蒼綠的松柏林間，搖下窗戶能聞到森林清香的氣息，後座的以柔也感受到度假的興奮，隨著爬行越來越高，看著蔚藍的天空似乎近在咫尺，她說：「你記得『傑克與豌豆籐』的那個故事嗎？豌豆籐不是通到天上巨人住的城堡嗎？我看天空這麼近，可以想像也看到那個城堡掛在天空呢！」我聽了很高興，把以柔移開固限的既定環境，她的想像力就如此馳騁起來呢！這時一個小湖闖入視野，以柔驚喜的說：「哇，你看海！」哈！這個小孩同時也是隻井底之蛙呢！我說那不是海，是湖。她委屈的說可是那湖看起來很大呀！我想也是，當初到五指湖旁的大學唸研究所，看到沒有盡端的湖也覺得那跟海沒有什麼兩樣呢！隨著車環旋而上，路旁開始看到雪了，以柔高興的說，這樣好像我們「三家人」一起去冒險，就像「北海小英雄」裏的小威和海盜爸爸歷險一樣呢！小女孩的想像力，在白雪覆蓋的山林之間，快速的往藍天飛去！
陽光下的大雪坡
公寓的旁邊，就是一大片廣闊的山坡，是最佳的滑雪橇的處所。我們一到住處，把行李一放就套上雪靴，拖著雪橇，往山坡衝去。雪深而鬆軟，一不小心整隻腿就陷進去。舉步維艱的走到大山坡，只見陽光反射在偌大的皚皚雪地上，湛藍的天空，襯著蒼綠的山林，真是懾人的一幅景象。更不可思議的是，這廣大的天地居然只有我們一家人，一大片山坡任我們滑行。
太陽照耀下非常熱，穿一件薄外套就行，再加上往上爬的運動量大，一會兒身體就熱了。雪地不好爬，走幾步就要摔跤，滑時坡度陡，下滑的速度特別快，像坐雲霄飛車一樣，有時候碰到突起處還會飛騰起來又落將下去，真是刺激有趣。可惜這個過程幾秒鐘就結束，又得開始辛苦的爬高過程。以柔玩得興致勃勃，越爬越高，我在後面跟得氣喘吁吁的，禁不住跟以柔抱怨。以柔頭也不回的說：「爬越高才能滑越久呀！」沒想到她居然會講出這蠻有哲理的話呢！於是我們一次一次的爬高再滑下，以柔樂此不疲，絲毫沒有疲累的跡象，小孩子的耐力，有時候比大人都強呢。我們到山上的第一個下午，就在這個大雪坡上快樂地度過了。
湖畔沙灘
第二天起床，穿著睡袍捧著咖啡走到陽台上，正好見到曙光照在山頭，深吸一口山中清晨新鮮的空氣，感到身體裏注入了新的力量。早上以柔又想玩雪，但是到了大雪坡才發現前一晚結的冰尚未溶化，爬起坡來太滑，於是決定等下午冰溶化了再回來玩。既然無法玩雪，我們決定去湖邊玩耍。
（陽台看出去，清晨第一束陽光照耀下的山頭。）
（陽台看出去，清晨第一束陽光照耀下的山頭。）
我們住處到湖邊不過十多分鐘的車程，不一會兒太浩湖就出現在眼前。這個美麗清澈的湖，無論我拜訪多少次，悸動永遠不減。圍繞的山頭都還覆蓋著春雪，湛藍色的湖，青色的山，櫬著純藍色的天空，陽光下顏色鮮麗燦爛。我這廂在讚嘆景緻，以柔的眼中卻只有白色細軟的沙灘，她往湖邊奔去，開始掬沙堆起城堡來。她高興的對我說：「沒想到山上還有沙灘玩耶，跟夏威夷一樣。」哈，沙灘雖一樣美麗，但是夏威夷的棕櫚樹和太浩湖的松柏，景緻實在大不相同呀，另外夏威夷的海水是溫暖的，這裏的湖水仍冰冷無比。我怕水冷，又沒帶毛巾，不敢讓以柔脫鞋子，卻見一些美國孩子，穿著兩件式的游泳衣，就在沙灘上玩起水來了呢。
常常覺得最無價的玩耍就是與大自然為伍。看著以柔一下子掬水，一會兒堆沙堡，興起又將一大把沙丟進湖裏，嘴裏還哼著歌兒，心情之好表露無遺。想著昨天的大雪坡滑雪橇，今天的湖畔玩沙，均是不花錢的玩法，然而以柔與大自然親近的快樂，卻又無價。哪一個地方能把冬天的雪地和夏日的沙灘在同一天都玩到呢？我們何其有幸，能住在如此得天獨厚的地方！
短短的週末一晃而過，我們白天在陽光下滑雪、玩沙，晚間仰望深黑夜幕中的滿天星斗，在沒有燈光的山間越見明亮。公寓客廳有一個燃木屑的火爐（wood stove），吃完晚飯將火爐點燃，山中晚間的嚴寒遂一掃而空。燒一壺綠茶，輕啜時看著一家人滿足的表情，感受到山中數日已將平日各自忙碌的一家人拉近了許多。當我們依依不捨地告別太浩湖，我提醒自己，無論回到平地後生活又變得如何忙碌，一定不要忘記這座青山綠水，永遠就在不遠處等著，要不要上來，只在一念之間。
一定，不要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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