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三部曲（上）－小城故事

以柔的生日在聖誕節左右，通常我們都已在公公家等著過節了，因此她習慣與Papa及姑姑們一起過生日。平常美國孩子都有舉行生日派對的習慣，但因為我們通常不在家，以柔已經習慣不跟朋友度生日。大了以後，生日凌晨會有還沒睡的朋友傳簡訊來道生日快樂，如此罷了。

然而今年學校寒假很晚才放，因此她第一次生日還留在小城，剛好又是Sweet sixteen，於是我們讓她自己決定如何過生日。結果這個從來都是低調過生日的孩子，居然著實地慶祝了三次。

Part I

以柔邀請了四位朋友一起去舊金山的漁人碼頭玩，由爸爸開車服務。

那個週末雖然冷，但是天氣十分晴朗，我們八點就出發去接朋友們。小城繞一圈接了所有的孩子再出發，已經是半個鐘頭以後了。以柔和朋友們分坐兩排，唧唧喳喳地聊天談笑，青少年有這麼多話能講，實在很厲害。通常進舊金山總是會有塞車的問題，但不知是不是因為過節在即，那天的路況很順暢，於是我們決定從金門大橋（Golden Gate Bridge）進城，順便下車照相。

到了漁人碼頭還很早，遠遠地就見到一棵高大華麗的聖誕樹，馬上蜂擁前去照相。這些好朋友們十分親密，照起相來勾肩搭背地，連唯一的男生也不例外。

到了漁人碼頭，就跟他們分手，約好中午在餐廳見面。當初以柔選在這裡，就是覺得這裡的活動與店家很多選擇，逛很久也不會無聊，而我和V也能做自己的事，不會一直妨礙他們。因為過節在即，我趁機去巧克力店買一些糖果送同事當耶誕禮物，其他的店逛一逛，也就到了吃飯時間。

漁人碼頭有很多海鮮店，尤其現在正好是螃蟹的季節，許多饕客都來這裡享用新鮮的螃蟹。但是我們知道青少年的口味不同，所以讓以柔選了一間義大利餐廳。這間餐廳剛好在海獅碼頭旁邊，臨窗坐著，只見藍空襯著綠水，景色很美。雖然點餐的選擇很多，青少年們卻都一致選了最簡單的白醬或是紅醬義大利麵，只有我和V選的菜色比較複雜。他們這個年紀喜歡單純的食物，趁此幫我們省錢，也好。

平常如果我們自己來，玩這麼久也就夠了，但是孩子們因為有同伴一起，興致勃勃地還想去逛更多店或是看路邊表演，因此飯後我們又約了一個半鐘頭後再會面回家。

漁人碼頭針對觀光客開的店對我和V實在沒有吸引力，因此趁孩子繼續玩耍的時候，我們就走出碼頭順著港口散步，隔壁的港口有二次大戰的軍艦和潛水艇，街上也有好大一間賣Sourdough的麵包店，還好已經吃過飯了，否則荷包又要失血。老夫老妻手牽手散步，談的不免還是關於女兒的事。我們說起以柔的朋友都十分有禮貌，互動之間也感覺得出為何以柔跟這些朋友特別投緣，因為他們就如以柔一樣，都是好相處的人，沒有誰是特別敏感或是刁鑽的。

回去的路程比較塞車，孩子們也不在乎，仍是一路嘻嘻哈哈的十分聒噪，送到家時都十分有禮貌地道謝。

在這四位朋友當中，以柔邀請最親的兩位晚上再來我家過夜。中間的短暫休息時間，我們趕快去超級市場買了一個小蛋糕，結帳的時候，櫃台的小姐發現我們買蛋糕是為了以柔的生日，又特地跑去拿了一個氣球送我們，是意外的驚喜。因為已經玩了一天，當天晚上就簡單吃比薩。

本來我擔心以柔的房間很小，多塞兩個人太擠，問她們要不要睡客房的床，沒想到這些女生異口同聲地說她們帶著睡袋，睡以柔房間地上就好。畢竟來過夜就是要在同一個房間才有趣，如果分房睡就太沒意思了。

那天吃蛋糕，有好朋友幫忙唱生日快樂歌，特別開心。女孩們姣好的臉龐，露出為朋友開心的純真笑容，不禁要覺得這真是最美好的年紀啊。

（好朋友在聖誕樹下合照。）

我到現在還是與國、高中的朋友來往，每次見面仍有聊不完的天，年輕時交的朋友完全沒有心機，感情也能長久，我希望這些好朋友們也能當永遠的朋友。

以柔說她的朋友們後來都謝謝她，說玩得很開心。我也稱讚她這個安排很好，人數剛好，大家都能互動，而且這個招待主要是爸爸開車服務，請一頓午飯，花費不多，是經濟又能賓主盡歡的慶祝方式。這一日一夜的觀察，也讓我們多瞭解以柔和朋友的互動，十分值得。

以柔生日的前奏就如此過了。

Part II

因為以柔放假晚，等我們到公公家都幾乎要耶誕前夕了，聖誕夜一向由我主廚，聖誕前夕家裡的活動多，要佈置Luminarias，勢必無法去買菜，因此我們請V先回他家，我準備好單子讓他先去採買齊全，這樣子等我到達就不會手忙腳亂。因為如此，以柔生日當天，把拔就已經不在家了。不過我們家一向不拘小節，生日只是一個形式，以柔也不在意，我想反正前一個週末已經跟同學慶祝過了，生日當天隨便過就好了。

以柔的乾媽是我國中的好朋友，她和先生將近二十年前一起搬來小城，我們做了彼此孩子的乾媽乾爸，看著孩子一起長大。一個多月前她知道我們難得在以柔生日當天還留在家裡，因此提議全家幫以柔慶祝，還主動要做菜帶過來。朋友的好意讓我很感動，以柔也很開心乾媽一家要來，既然如此，怎麼能讓客人準備生日餐呢？於是我決定生日當天我煮點菜請大家來吃晚飯，飯後切蛋糕，簡單慶祝就好。

以柔生日當天我們公司提早下班，剛好可以早點準備。去年感恩節以後，我發掘了一道利用剩餘的火雞材料做成的義大利麵，叫做Turkey Tetrazzini。今年的感恩節過後，我就把多餘的火雞肉和火雞汁（烤的時候流出來的汁）裝袋冰凍，到了請客前一晚才拿到冰箱下層解凍。這一道菜的步驟看起來很簡單，但是有一道調汁的步驟十分複雜，我在食譜上寫著“2 hr”，是去年做完這道菜特地記下的，因此今年就知道要提早準備。

這道菜的滋味來自兩樣東西。第一是滋味飽滿的洋菇。我買了一大磅的洋菇，切片的時候有點心虛，但是後來才知道洋菇炒過會縮水，其實沒那麼多。先用切末的小洋蔥（shallot）和蒜爆香油，然後把洋菇片加進去炒，途中灑進不同的香料：香菜（parsley），百里香（thyme），以及兩片月桂葉（bay leaves），很快地就香味滿溢。等洋菇軟了，撒點鹽和胡椒，然後將所有的材料放進一個玻璃碗，蓋上一個盤子悶，讓香料的滋味慢慢滲進洋菇。

再來就是準備醬汁，這是最費工的步驟，因為調製的醬要濃稠，得一步一步來，不是所有的材料丟進去混一混就好。首先將火雞汁用中火燒熱，同時用另一個炒菜鍋則先將半條奶油融化，然後慢慢灑進四分之一杯的麵粉，用筷子一直攪和才不會結塊。麵粉和奶油都融合後，再將火雞汁一匙一匙地舀進去，還是需要不斷地攪，混勻了才加下一匙。本來還沒做這一步的時候覺得時間很充裕，等我都混勻了，才發現這麼費事，還好有提早準備呢。等火雞汁和奶油都混成濃濃的醬汁，再加進一杯的牛奶和一顆蛋黃。最後將玻璃碗裡入味的洋菇和切塊的火雞肉全部倒進去，用中小火熱。準備醬汁的時候，一大鍋的水已經煮起來，等到火雞肉已經入醬汁，就可以把義大利麵的Egg Noodles丟進滾水裡煮幾分鐘，到了喜歡的軟硬程度就撈出來，倒進醬汁混勻。滾勻了醬汁的麵，都是火雞汁醬的濃郁香味，以及洋菇帶來的洋溢辛香。

諸君讀到這裡覺得應該做完了。如果喜歡吃裹著火雞醬味的義大利麵滋味的人，至此就可以開始吃了。但是正宗的Tetrazzini是要烤的。得將整鍋的麵放進一個烤盆，撒上麵包屑和起司屑，然後放進烤箱烤到上層結成漂亮的金黃色片，這又要花二十五分鐘左右。

義大利麵進了烤箱以後，我趕快準備蔬菜。把四季豆去頭尾洗乾淨，松果放到乾淨的炒鍋裡用中火慢慢熱一下，偶爾翻一下，等松果的顏色變深，香味也出來，就可以倒出來了。用蒜爆香油，然後已經燙過的四季豆和松果一起炒，最後澆上一匙新鮮擠的檸檬汁和現削的檸檬皮，就是一道好滋味的蔬菜了。

以柔幫我把盤子、叉子、水杯整齊地排上桌子以後，客人也到了。那時主菜已經出爐，放在桌上，我快手快腳地炒四季豆，就可以吃了。

（小碗裡放的是爆香過的杏仁片，因為以柔不喜歡，我先放一旁，等她舀走自己那一份，我才把杏仁片撒上去，但是就忘了照最後的成品）

這些菜雖然單純，但是平常很少品嚐得到，因此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尤其三位都是青少年，胃口特別好，吃完了還回去舀下一道，讓我這位廚婦特別有成就感。

我們是看著這些孩子長大的，但是平常感恩節都是分開做，我若是去朋友家聊天，也沒怎麼跟孩子互動，但是這天我們同坐一桌，從頭到尾都是聽孩子講學校的趣事，他們個性活潑，已經有自己的見解，雖然說的主要是高中裡插科打諢的舉動，但是談起課業也有嚴肅的地方。不過幾年前，一起吃飯還是大人主導話題，小孩只有偶爾答話的份，曾幾何時，他們佔領了談話的領域，講故事不忘比手勢，讓我們笑得人仰馬翻。長江後浪推前浪，應該就是如此了。

飯後我們把碗盤收拾一下，就可以吃乾媽乾爸帶來的奧地利起司蛋糕，是以柔最想吃的。我們把生日快樂歌用中文、英文，而且孩子們正在學西班牙文，也湊和地加了幾句破破的西班牙文，才吹蠟燭。切蛋糕的時候，發育中的孩子都需要很大塊，甚至吃完了又回去拿第二塊，本來看起來蠻大的蛋糕，幾乎一掃而空。不禁要再說一次，餵青少年實在很有成就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