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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at if he is?
美國總統選舉的前兩個禮拜，布希的前國務卿Colin Powell公開表態支持Barack Obama。那是一個星期天的早晨，V在煮早餐，我坐在沙發上折洗好的衣服。但是隨著他的侃侃而談，我們都不自覺地停下手上的工作，專心聆聽這個曾經叱吒戰場的將軍說話。他曾被喻為最有可能成為第一個美國黑人總統的人，卻因為他服從總統命令公開支持伊拉克戰爭，名譽信用受損，後來與布希政府不合而黯然下台。最吸引我的是他不用草稿，就能用優美的詞句自信的訴說他的理念，逐條分析為何他支持Obama當總統。這篇談話中，他更說出對自己的政黨的失望。最讓我動容的是以下的一段話（要聽請移到4:32的這段）：
"I'm also troubled by, not what Senator McCain says, but what members of the party say. And it is permitted to be said such things as, "Well, you know that Mr. Obama is a Muslim." Well, the correct answer is, he is not a Muslim, he's a Christian. He's always been a Christian. But the really right answer is, what if he is? Is there something wrong with being a Muslim in this country? The answer's no, that's not America. Is there something wrong with some seven-year-old Muslim-American kid believing that he or she could be president? Yet, I have heard senior members of my own party drop the suggestion, "He's a Muslim and he might be associated terrorists." This is not the way we should be doing it in America.
I feel strongly about this particular point because of a picture I saw in a magazine. It was a photo essay about troops who are serving in Iraq and Afghanistan. And one picture at the tail end of this photo essay was of a mother in Arlington Cemetery, and she had her head on the headstone of her son's grave. And as the picture focused in, you could see the writing on the headstone. And it gave his awards--Purple Heart, Bronze Star--showed that he died in Iraq, gave his date of birth, date of death. He was 20 years old. And then, at the very top of the headstone, it didn't have a Christian cross, it didn't have the Star of David, it had crescent and a star of the Islamic faith. And his name was Kareem Rashad Sultan Khan, and he was an American. He was born in New Jersey. He was 14 years old at the time of 9/11, and he waited until he can go serve his country, and he gave his life. Now, we have got to stop polarizing ourself in this way. "
V聽完這段，跑到他的書房翻了一陣，出來以後捧著一本New Yorker，翻開的一頁正是Powell說的這張母親趴在戰場陣亡的兒子墓碑上的照片。注視著這張照片，再回想Powell嚴肅但又誠懇的呼籲，美國暗潮洶湧的歧視，心裡忽然千頭萬緒。
Milk
前幾天去看電影Milk，講的是Harvey Milk的故事。他是美國第一個被選上公職的同性戀者，當選舊金山的city supervisor（相當於市議員），然而次年（1978）連同舊金山市長被另一位city supervisor射殺死亡。電影一開始，黑白銀幕上映出同性戀者被警察從酒吧帶走的鏡頭，我轉頭小聲地在V耳邊說：「你們以前可以逮捕同性戀嗎？」他神情肅穆地點點頭。Milk競選一再失敗，後來因為競選版圖重劃，每一個neighborhood分開選自己的representatives，他在Castro District的同性戀及其他minorities的支持下終於當選。當時反同性戀的保守勢力與宗教團體開始推出許多公投的法案，在各州投票。在加州有一項Proposition 6是趕出所有同性戀的教師，理由是這些教師會recruit孩子成為同性戀。Milk和保守勢力的領導人面對面辯論，甚至深入最保守的洛杉磯Orange County。他更激昂地告訴幫他競選的同伴們，要贏這項法案，最重要的就是讓這些本來要投同意票的人發現他們認識的人當中起碼有一個同性戀，他們才會了解我們並沒有不同，我們沒有罹病，我們就如同他們一樣！由於種種歧視，當時要鼓勵同性戀者出櫃是非常困難的，然而這就是他奮力疾呼的重點。因為相信自己有被政治謀殺的可能（雖然最後他也死於槍口，卻不是因為他是同性戀），他早早就錄了一捲錄音帶，上面有這樣的語句：” If a bullet should enter my brain, let that bullet destroy every closet door”. 真是強而有力的告白。
當我看到電影螢幕的Milk和人群雀躍歡呼阻擋Proposition 6 成功的時候，心中的感嘆卻一點一點的蔓延，又傾向身旁的V，在他耳邊輕輕的說：「三十年後，我們還在與同樣的題目上奮戰。」我說的是今年的Proposition 8，是加州通過同性戀可以結婚的法律後，不甘的保守派提出要在加州憲法加上附註：同性戀的婚姻不合法。照理在充滿自由風氣的加州，這樣的法案是不可能通過的，然而外州的保守宗教勢力（例如猶他州的摩門教），將大把大把的金錢灑入加州，另外也開始散佈不實的傳言，稱說如果這個法案部通過，學校將會開始教及鼓勵孩子同性戀結婚的正當性，其實當學校教到婚姻這部分的時候，是不涵蓋這部分的，這只是保守勢力抹黑的方式，讓家長們心中害怕，到投票處投下同意的一票，終於以極小的差距通過此法案，人權的腳步因此又倒退了一步。
Milk和市長謀殺案的陪審團清一色都是天主教的人，同性戀與少數族裔都沒被選上陪審團，White的律師辯說White殺人的前一天吃了太多垃圾食物，影響判斷能力，才會去殺了兩個人，而陪審團真的也只判White最輕的七年徒刑，這個荒謬的辯論成為有名的”Twinkie Defense＂。裁決公佈後，不平的人們在舊金山發起了非常大的暴動。五年後White假釋出獄後，自殺身亡。
三十年前的抗爭是不准同性戀的人教書，三十年後則是不承認他們的婚姻，雖然拒絕同性戀的名義變了，本質還是一樣，還是一樣無法容忍非我族類享有同樣的權益。在我看來，這三十年來人權的維護並沒有進步多少，尤其我們加州才剛剛輸了Proposition 8。
媳婦菜
買了兩大把菠菜，剛放進炒菜鍋的時候滿出來，炒完只剩一小撮。在與公婆小姑用餐的時候，我向他們解釋這樣的菜，我們叫它「Daughter-in-law vegetable」（媳婦菜，媽媽曾經跟我說過，不知道記得對不對），因為婆婆看媳婦買回來一大把菜，炒出來卻只剩一點點，會怪罪媳婦在廚房偷吃。解釋完畢，以柔偷偷問我：「daughter-in-law的中文是什麼？」我說叫做「媳婦」，並進一步解釋，兒子的太太就是媳婦，例如，如果你跟 J 結婚（目前以柔最想結婚的對象），你就是他爸媽的媳婦。以柔說，那 J 呢？我說男生不是媳婦，隨即很權威的總結：所有的女生結婚以後，就會變成媳婦！以柔聽了，嘟著嘴說：「才不呢，誰和誰就不是媳婦，因為她們不是男生的太太！」我聽了莞爾一笑。誰和誰是我們一對親愛的朋友，兩個女人因為相愛而決定一起共度此生，照顧彼此的父母及家庭，她們之間的愛情與付出，比許多我認識的婚姻還要強烈而堅韌。以柔從小就認定她們結婚了（她不知道其實法律上她們不算結婚），因此她們不符合「媳婦」的條件。我拍拍以柔的頭，很高興她的世界中沒有同性戀與異性戀的不同，只有committed love，unconditional love，如果符合這樣的條件，有誰能說他們不是婚姻中的伴侶？婚姻的定義不是應該由雙方的肯定承諾付出決定嗎？還是應該由聖經決定？美國的憲法強調政府與宗教是分開而互不干涉的（Separation of State and Religion），然而宗教界仍以聖經為名干涉政府如何決定人的基本權力。這樣的宗教，我無法尊敬。
Milk被刺殺後的當晚，數萬人自動自發的舉著蠟燭在舊金山的街上默默行走悼念他，電影裡那個燭光鋪出的綿延不斷的長河畫面讓人震驚感動，我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撲簌流下，再也止不住。Milk堅定的聲音在此時傳出：「走出來，走出來，我們爭的不只是gay right，也包括black，Asian，many many other minorities…」其實說穿了也就是如此，如果有藉口歧視某些人群，就有藉口歧視其他類別的人。人類的文明幾千年了，我們爭的還只是最基本的平等：宗教的，族群的，性別的，婚姻的…從Milk到Powell的演說，沒有不同。
平安夜的下午，我們照例佈置了Luminaria。我從屋頂上往下望，看到婆婆坐在輪椅上，靜靜地望著大家忙碌，公公近日的肺也不好，不能太操勞，這是第一次他沒有加入我們的工作，只見他默默地佇立於婆婆的後方，天長地久似的。夫妻老來也就是這樣相依相伴吧。不知為什麼，這幾天來一直在想前面的話題，在平安夜前夕乍見如此的畫面卻使我深受感動。人類文明的掙扎失望與爭取，這麼大的題目，不是我寫得完全的，那就留下這個平凡的畫面，作為今天這篇的結束吧。
平安夜的下午，我們照例佈置了Luminaria。我從屋頂上往下望，看到婆婆坐在輪椅上，靜靜地望著大家忙碌，公公近日的肺也不好，不能太操勞，這是第一次他沒有加入我們的工作，只見他默默地佇立於婆婆的後方，天長地久似的。夫妻老來也就是這樣相依相伴吧。不知為什麼，這幾天來一直在想前面的話題，在平安夜前夕乍見如此的畫面卻使我深受感動。人類文明的掙扎失望與爭取，這麼大的題目，不是我寫得完全的，那就留下這個平凡的畫面，作為今天這篇的結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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