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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月底開始,就覺得每天的腳步都拖的很沈重,心情悶悶的,打不起勁。但是工作上又特別忙,不容許懈怠,只能強打精神。
以為這一切都藏的很好,直到有一天我的同事說:「You look very tired these days.」英文說是疲累,中文的說法就是憔悴。其實我心裡有底,只是逃避現實,因此很不喜歡照鏡子,結果會在上班許久之後才發現耳環戴不成雙,也因為心不在焉,運動袋放錯鞋子,到了公司發現不配當天的衣服。
 
平常心情低落的時候,我有自己療傷的方式,可以出去走很多的路,或是帶我的小跑車出去吹強風、開長長的路,不然在家彈彈琴也好。但這段時間,我忙到沒有時間做這些事,還好有Benny能陪我散點步。有一次我們在一個清冷的早晨出門,我看著他東聞西聞,心中想起一位朋友,眼淚就滑下來,一下無法制止,不過只哭了幾秒,覺得很無聊,把眼淚擦乾,我們就在漆黑的清晨繼續往前走。
 
兩年多前阿姨過世,我在部落格上寫下對她的思念,以為已將這事放下。直到有天我獨自開車去一個鐘頭外的中國超市買菜,將音樂打開,高速公路又寬又直,不覺想起阿姨,眼淚一串一串的掉,我用手揩掉,一下子臉又溼了,因為不是嚎啕大哭,沒有安全之虞,我就這樣放任自己在車裡哭,一哩一哩的開下去,直到甘心為止。
 
那天回家,我寫了這篇“思念的閘門”,又寫濕了許多張面紙,不過那篇貼出去後,心總算是平靜了。
 
現在想起,能夠在車裡獨自哭泣,將哀傷流掉,也是極大的幸福。
 
阿姨到最近還是帶給我極大的安慰。
 
可能是生活上的緊張,不僅睡不好,夢裡也是極度焦慮。有一次我居然夢到自己被判死刑(天啊,這是什麼夢!),夢裡是早上十點,十點十五分是處刑的時間,換句話說,我只有十五分鐘好活。好像是在爸媽家,和媽媽說話。我非常恐懼焦慮,害怕他們殺我的時候會不會痛苦,死後又是什麼世界?一勁的跟媽媽對話,試圖讓自己的不安稍稍沈潛,唯一想得到的安慰就是阿姨已經去到“死去的世界”了,如果我最愛的阿姨都能夠承受死亡這事,應該不會是太糟糕的事吧?我一直抓著這個信念,告訴自己即將來臨的事沒有那麼可怕。
 
後來我是怎麼逃離這個可怕的夢境呢?其實很好笑。
 
我在夢裡忽然想起公司的電腦還在家裡,開始擔心等我死了,同事若是來家裡要回電腦,V知不知道我放在哪裡?又一轉念,奇怪,明明就是被判死刑,預先知道要死了,依我負責的個性,怎麼可能不先將電腦繳回公司?
 
一找到不合理的地方而開始懷疑整件事的可能性,我的邏輯腦袋就將夢踢掉,而醒了過來。怔忡之間瞪著黑暗的空間,一下還沒回過神,幾秒鐘後才確定我並沒有被判死刑(!),一切都沒事。
 
後來跟媽媽說起這個夢,她說可惜阿姨不在了,否則她一定會很高興,在我最絕望的時候,還能帶給我那麼大的力量。我笑笑說:「只因為阿姨去世了,才能在夢裡安慰我呀。」
 
可惜這趟的低潮,只能順著去,沒人能幫。正值公司年度評鑑的時候,開會不斷,我覺得值得升職的人,其他的主管不見得支持,為了爭取,費了不少唇舌,也不知道有沒有結果,回到辦公室又得跟遠方的老闆繼續辯論,我將門關起來,拿著電話越講越大聲,講到重點的時候,甚至將腳(非常不淑女的)翹到辦公桌上,好像這樣講話比較有力似的。
 
我一點都不喜歡自己無法控制的事,不過越長大,發現這樣的例子越多,除了盡力,也只能妥協。但我很難不讓如此的無力感不侵蝕到心裡,每日回家,只覺得更累,可是還有更多工作要做。
 
這種時候,我的身體就顯示出自己的心境。
 
結婚前我的體重是122磅(55公斤),以我的身高,算是標準的體重。可惜婚後吃的太正常,有一陣飆到130幾磅,不過開始運動後,回到125-128磅左右,已經維持許多年。最近發現居然又能穿回婚前的裙褲,有些驚訝,一量居然122,本來有些沾沾自喜,直到有天量體重,居然降到120以下,聖誕節才去買的合身牛仔褲不過兩個月又鬆了,垮垮地掛著。我覺得自己的體重,就像最近的心情,一直降一直降,我想著,降到一個地方應該就不會再掉了吧,可是這個深井像個無底洞,一直將我往下吸。
 
體重掉的太快,難免有些擔心,但是檢查身體都沒問題,我的精神和體力也都很好。理性的V倒是不陪我疑心疑鬼,他指出我飯吃得很少,零食完全不碰了,加上很忙,運動量又多,怎麼會不瘦?他笑著說:「許多人只要一焦慮就暴飲暴食,只有你,心情不好反而不碰食物。」                                                                                             
一個禮拜前,年度評鑑結束,該推薦的人也推薦了,與老板和其他大頭的溝通都盡力,沒有再能著力之處。同時,新的計劃即將開始,找我帶領,之前忙得沒時間想,這天早上終於把幾篇paper拿出來,靜心念完後用鉛筆在紙上畫下一些想法,開始認真地想新的研究計劃,草稿紙畫了一張又一張,不久被我想出一個可行的實驗方法,再找一張乾淨的筆記本重新謄一次,大功告成。我將紙推開,深呼一口氣,眼光移向窗外的藍空,乍然發現那個清亮的天空也許一直都在,但我到那天才將那片天空放進視線;以為往井裡掉,越深越黑暗,殊不知只要將眼光移高,亮麗的晴空就在眼前。 
 
那天回家,發現許多新葉都已在乾枯的樹枝上冒出,嫩嫩青青的,黃艷艷的芥末花也從路旁冒出來,看到這片茂盛的黃花,無法不被激勵,芥末花一直是我最喜歡的花(見“拜訪芥末花”),基本上就是野花,不需要什麼肥料滋潤就可以像野火般地撲原。我覺得心上一角的燭蕊被點燃,似乎見到一點希望;樹上那些嫩苗,雖然不怎麼顯眼,但是我知道假以時日,一定會長成茂盛的綠葉。春天已到,我也不能再消沈下去了。

 
(芥末花總是開的很放肆,有力地宣揚春天來了。)

於是我開始策劃春假去哪裡玩,想找一個有水有山的地方,放鬆心情。人生的無奈總會存在,但是無法著力的地方,就由它去吧。我帶以柔和Benny出去走長長的路,享受著櫻花的粉嫩、濃香撲鼻,也發現感恩節時紅艷似火的梨樹,此刻開了滿樹白雪般的梨花。季節交替不過如此,而我呢?能不能由生命中的體驗學會不在乎?希望每年都會開花的樹木,總能如此提醒我;讓沈潛了一個冬天的心,趁此春光,也開始復甦吧!
 
(這是感恩節晚飯前散步時見到的。)
 
(同兩棵梨樹,到了春天開花開成這樣,像鋪上雪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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