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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雨。下班後從老師家接以柔走出來,她堅持要自己撐傘,還保證不會讓我淋到雨,害我為了配合矮小的她,一路彎腰駝背。不過看她興致勃勃,也就隨她了。
回家後,以柔自願去拿信,又撐傘出去。我在樓上許久都沒聽她回來,遂走到前面的房間,將百葉窗拂開一葉往屋外看,從樹葉的縫隙中看到一個撐傘的小女孩站在雨中,轉著雨傘玩。雨滴從傘緣飛出去,在墜落的雨絮中,散成美麗的銀色火花。
 
忽然想到一直以來總是讓以柔穿雨衣上學,最近她卻開始要求我們給她一把雨傘,而且已經唸好久了。看她拿著雨傘在雨中玩得自得其樂,忽然想起,我和她同樣年紀的時候,也是渴望有一把雨傘。
 
當同學都開始撐雨傘的時候,我還是穿著笨重的雨衣上學,尤其書包塞在雨衣裡面,整個身體浮腫不已。我總是羨慕其他同學可以優雅的撐傘,不時就撒嬌央求並施,請媽媽也讓我撐傘上學。媽媽總是淡淡地說,打傘的人下半身都淋濕了,有什麼好?哪像我們穿的雨衣直接蓋到雨鞋上,衣服都可以保持乾爽。
 
說到雨鞋,也有許多落魄的記憶。我的襪子總是有幾隻,上方的鬆緊帶鬆弛了,因此穿在雨鞋裡就一直往下掉,每走幾步就要彎腰把手伸到雨鞋裡將之拉起,但是沒走幾步又滑下去,後來幾乎有半個腳掌都是光光的接觸冷冷的雨鞋塑膠。如果發生在現在,可能回家就把這樣的襪子丟了,可是那時候沒那麼想,也不知道要跟媽媽說,於是,每次下雨穿雨鞋的時候,都正好穿到那隻鬆弛的舊襪子。
 
冬天下雨的日子,上學特別大費周章。手凍得冷冰冰的,雨衣扣總塞不進洞洞裏,弄了半天還扣不上一格,最後總要仰賴媽媽幫我。媽媽蹲在我跟前幫我扣釦子的時候,我總要再提一次,讓我拿雨傘上學吧!我總是覺得,打傘是脫離幼稚的象徵,然而蛻變成熟的日子總也不來。
 
記得很清楚,那是個傾盆大雨的日子。媽媽幫我穿上雨衣以後,又遞給我一把傘,叫我也撐著。好不容易盼到可以拿傘,卻是穿雨衣打雨傘這麼滑稽的鏡頭;渴望那麼久的雨傘,居然是在這種情形拿到,像鬧劇裡的情節,讓人啼笑皆非。於是我大聲抗議:哪有人這樣上學的?如果這樣,我寧願不撐傘!務實的媽媽一點也不為所動,她說,我們家到學校要走那麼久,如果不撐傘又穿雨衣,沒多久身體就濕了,那到了學校要怎麼上課?
 
我嘟著嘴巴出門,即使心裡不情願,又介意路人投來的異樣眼光(有多少是自己想像出來的?),倒也不敢將雨傘拿下或雨衣脫下。後來果然照媽媽說的,其他的小朋友們,撐傘的人,幾乎胸部以下完全溼透;穿雨衣的,不只臉像是從河裏撈出來,甚至部分的衣服也被由頸子偷襲進入的雨水浸溼。只有我,到了學校還是乾乾爽爽的,可以專心上課。不禁在心裏嘆了一口氣:「唉,為什麼媽媽總是對的?」
 
今日的父母,包括我自己在內,如果下稍微有點份量的雨,就會順道開車送孩子上學,捨不得他們淋雨。而我媽媽,即便是再大的雨,只要我把雨衣穿好雨傘拿好,也就放心的讓我出門。那麼多年之後,雖然想起雨鞋裏老是往下溜的襪子,或穿雨衣撐雨傘的ㄔㄨㄛˊ模樣,還是會皺眉頭,可是腦海裡最常浮現的,卻是冬天裡低頭看到的,媽媽冷到沒有血色的手幫我一格一格扣雨衣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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