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以前聽過「拔舌地獄」這種故事，覺得很恐怖。沒想到我居然有機會親身經歷舌頭被割的滋味。
九月份時，我照常去洗牙，剛開始總是要伸舌頭，往左往右往上地翻給洗牙師看。她問我有沒有注意到舌尖有兩個白點，誰會沒事看舌頭呢？我當然不知道。牙醫隨後也來檢視，她說也許是不小心咬到，但是如果一兩個禮拜還沒消失，還是去檢驗一下比較好。
後來我去印度出差，沒時間約醫生，回來以後白點還是沒消，有時候似乎淡了一點，但是下次看又變明顯了，不得已還是約了口腔外科醫師，但只能排到一月中。上個禮拜去看外科醫生，他說這兩個白點應該不值得擔心，但還是採樣去檢驗才能確定，於是我就約了三天後的星期四去採樣。
第一天（星期四）
因為是局部麻醉，我又聽洗牙師之前的親身經歷，說只有第一天舌頭有些“tender”（軟弱敏感），我天真地想著九點採樣完後還是去一個半鐘頭以外的公司上班，畢竟星期四都是我去公司報到的日子。
進了診療室後，護士先在舌頭上擦藥膏，讓舌頭比較不敏感，等醫生來用針將麻醉藥打進去，只有微微的刺痛，比起捐血的大針頭不算什麼。五分鐘後麻醉藥奏效，舌頭完全沒有知覺，醫生在護士的輔助下，就從舌頭上取樣，割完以後縫起來，沒有花太多時間。
離開前，護士要我含著紗布止血，回家後趁麻醉藥還沒消失前吃止痛藥，一次吃四顆，份量很高。這時我才忽然覺悟到割舌頭的復原不是我原來想像的簡單，如果要咬紗布，還會有疼痛的問題，實在不應該去公司上班，若是想回家，路途遙遙也不方便。於是我在診所外的停車場傳簡訊跟準備一起搭車上班的同事道歉，說今天不去公司了。
幸好下了這個明智的決定，否則我這天就慘了。
回家後馬上吃了止痛藥，不久後麻醉藥退了舌頭開始痛，止痛藥似乎沒什麼作用，我無法專心辦公事，只好上床去睡，就這樣睡了一整天。午餐和晚餐都是以一小盒優格打發，因為只能吃軟的食物，而且要吃冷的，太燙的食物會影響舌頭的復原。身體不舒服的時候連電視都不想看，但是倒能念小說，我捧著Kindle，在最脆弱的這段時間，將“All the Light We Cannot See”念完了。
採樣的那天，我每四小時就吞四顆止痛藥，甚至等到三個半鐘頭我就忍不住吞下一批的藥。就算如此，舌頭還是痛，只是痛的程度隨著時間漸漸減輕，到了晚上，沒有白天那麼不舒服了。
第二天（星期五）
前一天九點上床前又吞了四顆止痛藥，等到第二天起床，雖然還有微微的不舒服，已經不用再吃止痛藥了。
第一天V叫我給他看動過手術的舌頭，我嚇地遮住嘴巴說不准看（其實不用遮，閉著嘴巴他就看不到）！血淋淋地多噁心啊？他聳聳肩走開。第二天雖然舌尖比較不痛了，吃東西好像會牽動什麼線，線一拉舌頭就痛，我每吞嚥一口食物都愁眉苦臉的，畢竟食物總是要在舌頭上滾幾圈才能嚥下，不可能不經過舌頭啊。我下意識地用手蓋著嘴巴咀嚼，好似如此就會舒服一點似的，其實不然。晚餐我們平常都是一起吃，那天我說還是分開吃比較好，否則V在旁邊看我齜牙咧嘴也沒什麼意思。
後來我忍不住還是給V看了我的舌頭，他說舌尖有一個大洞，用黑色的線縫住，有點紅腫。後來我飲食實在太不舒服了，舌頭上有知覺卻不知道是什麼，隱隱決定還是有照鏡子的必要，到了下午我終於鼓起勇氣走到鏡子前，心內掙扎好久才伸出舌頭觀察。原來舌尖切了一刀，用黑色的線縫了起來，而且還有兩條細線從舌尖牽到後端，是否如此才能固定前端的線呢？進食的時候我都很小心不讓食物滾上舌尖，反而是那兩條細線一再地卡，一拉就痛。我只能在心裡祈禱，趕快讓這些線化掉吧。
雖然還是不方便，但是這天我已經能正常在家上班了，沒有再請病假，甚至開了兩場會，稍稍講了話，自己聽著覺得有些大舌頭，但是大致還好。下午四點跟印度的同事臨時決定聊一下，當時講話已經正常多了。
第一天醫生吩咐規定不准刷牙（我痛地也不會想去刷），第二天是可以刷的，但是早上還是有些猶豫，反正沒有要跟人見面，我就沒刷牙，晚上睡前忍不住拿起牙刷，但是一刷下去居然馬上勾到了舌尖的線，（舌頭怎麼會跑到牙齒外？）又牽動了神經，這才發現刷牙也要小心翼翼地提醒自己把舌頭移開，幸好第二天早上有經驗了就沒問題。
第三天（星期六）
起床以後，感受到我的舌頭開始復原了，很像是皮膚擦傷後傷口快要癒合時，會有點癢癢的感覺，這是採樣後我第一次覺得振奮。不過舌尖還是感覺怪怪的，只是連到舌底的那兩條線似乎被扯斷（化掉？）了，進食比較不那麼難過。
我也發現，其實舌頭很常在嘴內探索，但是現在舌頭碰到什麼都痛，因此這幾天吃完食物總是要小心去漱口，用牙間刷清牙縫，因為怕會不小心刮到舌頭，也不敢用牙線，所以吃完食物特別麻煩。這也才發現平常舌頭靈活都習以為常，現在不能用了才發現有多麼不方便。
晚上才第一次煮新菜，熱熱地進食也沒問題了。這幾天因為不能吃熱的食物，怕會影響傷口癒合，咖啡和茶都要放涼了才喝，真是不習慣。到了晚上可以吃熱的食物，終於覺得生活快要恢復正常了。
第四天（星期日）
今天終於覺得一切正常了，幸好這兩天週末沒有上班或開會，不需要講很多話（V一定覺得老婆這幾天不能嘮叨很不錯吧？），也讓舌頭能休息。吃晚飯前，舌尖的線掉出來，照鏡子發現採樣的地方只不過是一個小溝罷了。我很開心地煮了一鍋湯，終於能喝熱湯，好滿足啊。吃完飯後，我的舌頭在牙齦和嘴唇之間隨意探索都不會痛，好自由啊。
從割舌到復原，總共花了四天，除了第一天的痛、第二天常牽動線而動輒得咎，其他都是可以忍受的。我的運動老師Ann總是告訴我們，身體是會復原的，只是需要時間（bodies always heal, it just takes time）。我也是這樣的感受：傷口都是會癒合的，只要給予時間，我們的身體都是會朝著復原的方向走去。
這就是我新年的心得，藉此跟大家分享囉！
PS，V一直要幫我受傷的舌頭照相，說要紀錄復原的進展，我婉拒了，還是放一張Benny的照片吧。他可是健康老狗的第一名呢。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