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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讀到遠嫁異地人複雜無奈的心聲,很難引起共鳴。我在美國住的時間比台灣已經更長了,對這裡的生活型態很習慣;嫁了美國老公,和他的家人相處融洽,學習到很多他們對生活的態度;工作上是大熔爐,夥伴們美國人丹麥人印度人什麼都有,從不覺得自己是異族;公司培養我不遺餘力,不覺有種族歧視的問題。
不過總有某些時候,心中深處會被輕彈一下,小小的刺痛如果不去理會其實不著痕跡,只是我知道它一直在那裡。
 
沒能住在家鄉,讓我最懷念的就是家族親友之間的親密互動。
 
四叔彌留之際,四嬸聯絡了所有住在台北地區的晚輩們,這些堂兄妹一一去醫院跟四叔說說話,第二天還要考建築師執照的弟弟也在下班途中去看他。四叔的告別式中,這些曾被疼愛過的晚輩也都列在子孫的行列中代為答禮。
 
弟弟轉達這些訊息給我的時候,我只希望自己也列隊其中。
 
我們這些堂兄妹最多的互動應該是小時候,每逢過年都會去阿公阿嬤住的二叔家,晚上打地鋪,白天玩耍。長大了比較沒聯絡,但是現在網路中連上了還是很親。
 
另外一批則是表姐(大姑的女兒)的孩子們,叫我小阿姨,但是因為我們的年齡差距與我和堂弟妹們差不多,害我每次都忘記跟她們差一輩。這些“孩子”現在已是幹練的社會人,我若是有什麼事需要請教都常會找她們,這些行動派的女人總是很有效率的回應,讓我刮目相看。
 
我跟媽媽每個禮拜都要聊幾乎一個鐘頭,有時候更久(還好視訊不用錢,哈哈)。以柔和V都不了解有什麼好講那麼久的。其實我們無所不聊,其中也包括親戚及媽媽朋友的現況。有天我跟媽媽說,網上跟這些親戚都很親,為什麼現實生活中不能也聯絡呢?可憐我遠住他鄉,所謂“現實生活”只有回台灣短短的兩個禮拜。
 
我每年回台灣一定會去見最親的幾位長輩,但是他們的孩子卻因為要上班,很少見到。我暗自發誓這次一定要把他們約來見。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於是我開始在LINE上面號召,第一攤是二叔、四叔、五叔在北部的親人聚餐,我們隨便一湊就是24人,不只與堂兄妹能重聚,他們的另一半和孩子也能見面,還約好了要一起填族譜。寫到這裡想到,因為我,林家族譜也加入外族血液了,以後不知道還會連到什麼族類去。
 
第二攤則是和我的兩位表姐及她們的孩子及伴侶,也是隨便一招就是一桌十二人。
 
平常我和以柔都會去找舅舅和阿妗,他們總會帶我們去吃美食,是以柔每次回台灣最盼望的聚會。今年我也是有感在臉書上看得到表弟的一舉一動,然而卻也好久不見了。所以我很厚臉皮的問舅舅,可不可以也約表弟妹見面,讓大家忙碌當中還要在週末跟我見面,有些不好意思。
 
媽媽看我這樣海派的到處約場,忍不住問,你會不會約太多了?她看不到我偷偷伸舌頭,因為這只是親戚間的聚會,我尚未跟她說,另外還有好幾場跟朋友的聚會,需要出門。
 
去年我讀的高中舉辦了畢業三十年的相聚活動,找回許多以前的同學,包括幾位失聯已久的好朋友,我約了幾位以前最常在一起的,希望見面好好聊。國中同學也一樣,一位以前的死黨終於輾轉找回,這次怎樣也要見面。還有兩位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三人要一起吃晚飯。我又想到既然以柔對大學有興趣,現在也許正是時候帶她去逛媽媽以前就讀的大學的最好時機,順便去拜見師公,也見見現在是系上教授的以前大學同學。
 
我拿著記事簿,在裡面的月曆上用鉛筆寫上一項項的約會,一邊思忖,也不能一天到晚趴趴走。還要留時間跟爸媽相處。別人有一整年可以分開聚會,我卻需要將一整年的份量用在兩個禮拜上,只能排序跟最想見的人先約,其他人只好說聲抱歉,下次如果回來久一點再見吧。
 
我的一顆心,已經先飛回家了。
 

        (2014,七月)

PS,另一個自私的心情,是希望讓以柔接觸這些很酷的舅舅、阿姨和表兄姊們,雖然一餐下來她不一定搞得清誰是誰,起碼讓她感受到台灣親人的力量,這對習慣美國生活型態的孩子應該是寶貴的經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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