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事情發生的很快,前一秒我還在清新的早晨空氣中開車,下一秒,一輛紅車忽然在我面前硬生生的左轉,擋住我的去路,我尖叫了一聲“Oh My God!",右腳猛然踩上剎車,然後轟然一聲巨響,我往前狠狠一撲,時間霎時停頓,四周變得非常安靜。
等我回過神來,才發現駕駛盤的前方已出現了一個氣囊。前方的車蓋冒著煙,四周充滿了燒焊金屬的味道。我異常的平靜,只是呆呆的坐在氣囊前方發愣,無法了解前一分鐘還在平速前進,此時卻是瞪著我的跑車被折成兩半的車蓋。怎麼可能一秒鐘差這麼多?

一位年輕男人跑到我的車旁,驚惶失措的一直道歉,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妳還好吧妳沒事吧?我一下就知道他是肇事者,但是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還是一直說對不起,什麼才起床沒清醒,看到是綠燈就直覺地左轉,又剛好在低頭調收音機的頻道,沒看到我,對不起對不起。

我的精神還是無法集中,這一切發生的太快,無法組織所有的訊息。

只知道,我的車爬上了人行道,撞上了右前方的紅綠燈的電桿,前車蓋彎成兩半,才停了下來。對方的車撞我的時候已經轉彎,被撞擊的力量而推成一百八十度的轉彎,也爬上了人行道旁的草地,右邊的車燈整個飛掉了。

我只是一直想,剛剛是綠燈,我是直行因此有優先權,這輛左轉的車怎麼可能沒看到我?

可見只要分神,再明顯的事物也會看不到。

他一直道歉,我雖然懊惱,但是事情都發生了,對他生氣也於事無補,因此也沒指責他。

後來花了很久的時間等警察來,他又幫我們叫了拖車,雖說警察叫的比較快,但還是等了好久。還穿著運動短褲的我,冷的一直發抖。年輕的警察則是皮夾克和長褲以及膠鞋,手插在口袋裡,溫暖的很。看著現場我們兩輛車都在十字路口的角落,我強打精神,調侃地對警察說:「我們撞的還不錯,都沒阻塞交通。」他說:「在交通事故來說,你們既沒有人受傷,不用叫救護車,也沒有著火,不用叫救火車。另外沒有擋到路,不會影響交通,再說,你看你撞到的桿子也沒有損壞,不用讓市政府花維修費。所以你們這回撞車算是很好的了。」我看著帥氣閃亮的Hugh,尷尬的卡在人行道上,前頭凸成一半,想著這一點都不好,但是對看過太多事故的警察來說,真的算是小case了。

忙著上學上班的人們,通過我們的身旁,若無其事一般。我想著,撞上之前,我的日子也是沒什麼特別。只是惦記著八點要跟老闆開會,所以還特別提前幾分鐘從運動課離開。我無法不想,如果當初沒有早走,就不會碰上這輛粗心的紅車了吧?

這樣假設的想法其實很無謂。如果要假設下去,那們生命的可能性沒完沒了。我照平常時間離開運動課,就會躲過這輛車,但是誰又知道我會不會碰上另一件倒楣事?另外,後來V看到我們撞車的情形,他說,如果我的車快個幾秒,他就不會是撞到我的車頭,而是駕駛座的車門,那麼撞擊力一定更可怕。

生命中的每一刻都只在當下,沒有過去,沒有未來,發生了什麼就是什麼,不要再想其他的可能性。但我還是不免想著,這件車禍,沒有我或他在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十字路口出現,都不可能發生。人生的事,不是我自己的路線就能決定,我們每分每秒都與世界上別人的路線交叉。生命面貌如何,不一定操之在我。

我也一直回想,有沒有可能躲過這輛車?但是無論我想多少次,答案都是否定的。通過十字路口,對方有車朝我開來是很正常的事,我怎麼都不會想到他會在我前方轉彎。

但發生就發生了,有沒有可能躲過都不重要,反正結果就是沒躲過。

--------

那天我還是去上班,但是有些恍神。本來應是很重要的事,此時覺得微不足道。而且,我的頭有些痛,大概是撞上氣囊的力量導致;脖子也有點酸,轉動會痛,到了下午,連肩膀也開始痛。於是我去看醫生。她進來的時候,說:「前面一位的患者,也是今天撞了車。她的車子全毀,不會是撞妳的人吧。」我笑著搖頭,但是這也再一次說明,交通事故的頻繁,比我們想像的多呀。

醫生仔細幫我檢查,她說我的頸子和肩膀是因為撞擊時肌肉沒有預兆,忽然收縮導致的後遺症。這是暫時的,沒有關係。還好我還有一個禮拜才需要去丹麥出差,下個禮拜還有時間觀察,有事就找醫生。

醫生讓我彎膝蓋或轉骨盆腔位置的關節,都沒問題。其實那是我運動常做的動作,所以做來不費力。我說出車禍的時候,才剛運動完。醫生的眼睛忽然睜很大,她說,因為我的肌肉當時都很鬆弛了,也許這樣撞擊的影響才沒那麼大。她微笑地說:「你迎面撞車還能毫髮無傷,一定是有guarding angel在照看著妳。

她的話對我有很大的影響。自從發生事件之後,我只是一勁的想,為什麼這麼倒楣,會碰上這檔子事。但是她卻說我是多麼幸運。對呀,修車事小,但是人沒事,也沒有殃及無辜,就是最大的慶幸了。

後來爸爸說,一定是去拜王爺廟,或是拜王船的關係。我想,我的guarding angel也有可能是天上的阿姨或是婆婆,或是那天二嬸帶我和以柔去拜的林氏祖先。但這也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生命還能繼續朝前行。

第一天晚上我睡得不好。一方面是脖子僵硬,翻身有困難,另一方面是,不知為何,我的耳朵一直聽到金屬互撞發生的巨響,眼前也一直見到那輛紅車朝我開來。後來起床唸點輕鬆的書,再回去睡才好點。第二天開車,經過十字路口的時候就有莫名的恐懼,看兩旁的車都停著才敢過去。看來心理的創傷還要慢慢調理才行。倒是脖子轉動的困難,才不過一天,就已經好很多了。

本來末了要放我可憐的跑車受傷的畫面,但是那種照片看了徒傷心。放一張昨天足球季第一場比賽的照片,陽光下年輕的女孩奔跑搶球,是多美的畫面。能夠迎向第二天的陽光,是多麼幸運的事!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Janine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