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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有事去看醫生。稍待之後,有人輕敲診室的門,隨之進來一位約五十多歲的女醫生,棕色的頭髮底層能看到都已灰白,但是她人挺挺的非常有精神。

她一進門就伸出手與我握手,一邊很快的解釋:「cold hands, warm heart」。一碰她的手,果然有點冰。聽她這樣自我介紹,覺得有些好玩,心情頓時輕鬆許多。


我坐在鋪著白紙的長長診斷台的尾端,腳踏不到底所以任之晃盪晃盪的。她一邊翻看我的病歷,一邊問我一些問題。聊了一會兒,她說,好吧,讓我為你檢查一下。她在我的床下拿出一件袍子,吩咐我把上衣脫掉,換上袍子。我一聽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囁嚅的說:「啊,抱歉,你的助手剛剛沒有要我換上袍子。」


診療時卸下衣服換上袍子不是新鮮事,通常是由醫生的助手先量血壓體溫,然後就會留下一件袍子,我們換穿妥當後醫生再進來診療。這位手冷的醫生開始看病了以後,還要再出去一趟,花時間等我換衣服,我乍聽之下就很不好意思。


沒想到她聽了我的解釋卻一點也不當一回事,說:「不是的。是我不願意我的患者初見我就穿醫院的袍子。我寧願你們衣著整齊地先和我聊一下,需要檢查時再換袍子就好。」


我一聽就懂了。袍子裏裸裎的身體是一回事,但是一穿那袍子,與醫生對話時,兩人的身分當下立斷。這位醫生在與患者初見面的時候,盼望的是一種平等的對話,不要讓我們有當患者的感覺。於是,她寧願談話後多花五分鐘到門外等我換袍子,再進來為我檢查。當我從她手中接過袍子,目送她步出門外,忽然心中湧上一絲感動。


當她為我檢查,冰冷的指尖碰到我皮膚時,又馬上說:「cold hands, warm heart」。同樣的一句話,在她的一出一進之後,卻有不同的體認。我想這位尊重病人的醫生,能如此自信而幽默的說自己是熱心腸,想來也是錯不了的。


看病時,不論病況輕重,心情總是脆弱的,所有的判斷決定都仰賴面前的醫生。聽說過有些醫生把或輕或重的病情當作與己無關的新聞宣布,絲毫不考慮接受宣判的患者及家屬的心情;然而也有我這位醫生,細心的從小處來讓病人感受到尊重。


我這位手冷的醫生也許在每一位患者身上多花五分鐘的等待,但她讓我們這些人感到的溫暖卻是一整天,甚至更久。也許,我們也應該用如此細緻的心對待週遭的人,那麼世界將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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