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霍「有」度 @ 小城故事

我原來是不認識“splurge ”這個字的。

那時我還住在舊金山，每個週末回小城，都會帶回一疊厚厚的星期天版的紐約時報。因為週間日都是獨居，有時間細細品讀報紙裡各式各樣的內容，也吸收了許多不同的資訊。

有一天在旅遊版讀到了這篇“Plan a Careful Budget, Then Get Ready to Splurge”，裡面建議計畫旅遊的時候，選一樣最有意義的項目，不計較金錢地犒賞自己，其他的部分就節省使用。那個奢侈的項目，因人而異。有些人覺得舒適地到達目的地最重要，訂機票時就選商務艙；老饕們也許訂了一家米其林三星的餐廳，但是住宿就不那麼挑。旅遊中選擇這樣的重點來犒賞自己，會讓旅行加值很多。

讀到這篇文章的時候，我正經歷事業上最震盪的過程（見“末代主管”系列），因此特別心有戚戚焉。關閉舊金山的辦公室後，回到小城，終於有喘息的空間。我極想犒賞自己一番，馬上實踐這篇文章的精神。

回到小城不久，我就請假三天，跟V去Carmel by the Sea度假。Carmel是海邊的一個可愛的小城，那裡沒有大飯店，只有精緻的Bed and Breakfast，我決定揮霍的項目是住所，選擇的時候就不看價錢，訂了二樓的海景房。旅館設備很好，早餐和下午的飯前酒都包括在住宿費內，我們也就不安排太多的活動，盡情在飯店享受設備。度假結束，覺得身心都充了電，又能打起精神，面對未來的新任務了。

以柔離家上大學後，有了新的感觸，又將這個「splurge」的精神更發揚光大了一些。

女兒長大離家，除了精神上的支持，無法再有實質的幫助，有責任已了之感。她為自己的前途打拼，而我們未來也應該更為自己而活。她的大學學費以及我們的退休基金都已存足，沒有經濟上的顧慮，更可以偶爾奢侈一下。

於是我們最近將這個信念實行了兩次。

Packers

有天我們看電視上Packers打美式足球，結尾的時候，一個表打出來，說明未來幾場會跟誰比，發現感恩節的前一個週末他們會來灣區跟舊金山的四九人隊（49ers）比賽。

從90年代開始，我就是Packers的死忠球迷（見文末的「延伸閱讀」），即使來北加州住這麼久了，我還是只為他們加油。然而這麼久以來，我從來沒有親眼見過他們打球。一方面是每個球隊一季只打十六場賽，他們來我們附近打球的機會不多，另外足球的票比棒球和籃球都要貴，平常是不會去買的。

聽說他們要來，我向V丟出興奮但又遲疑的眼光，他看穿我的心意，馬上說：「好啊，我們去看。」

若是平時，我會找藉口，票太貴啦，星期天的球賽，星期一要上班會太累等等，但是基於行樂要及時的信念，我們不久就訂票了，選座位的時候也沒有太委屈自己，既然一趟去了，就找好的位置盡情欣賞球賽。

那天我們坐火車去，開車只要一個半鐘頭，坐火車卻要花上兩個半鐘頭，但是我們顧慮到比賽結束已經快九點了，出停車場跟大家擠，需要蝸牛爬步到半個鐘頭以上，又要打起精神在黑夜中開車回家，不如坐火車比較輕鬆。

果然跟我們一樣想法的人很多，我們中午在小城搭火車時，只見許多穿紅裝的四九人隊球迷和綠衣服的Packers球迷，上車以後發現已經坐滿了看球賽的乘客，我跟V不斷地換車廂往前走，最後終於奇蹟似地見到兩個空位。我們喜出望外地入座，可是不多久就知道為什麼那兩個座位沒人坐，因為附近的乘客太吵了。

坐我們正前方的是一群穿著特製T恤的中年人們，其中幾位是祖父母級的。他們帶了好幾打的啤酒上車，還未到現場，已經喝得很開心，喧嘩聲不斷，甚至車長經過的時候，還會被逗弄，他的領結和帽子都被醉意很濃的女人搶去戴，幸好他的脾氣很好，知道這些人只是太興奮了，也隨他們去。雖然噪音很大，但是整個車廂洋溢著歡樂的氣氛，不禁讓我想起小時候跟同學們坐巴士去遠足，就是這樣的氣氛。而我自己想到不久就能見到心儀許久的球隊，一顆雀躍的心也是怦怦亂跳呢。

火車站就在球場的旁邊，下車後沒走幾步路就到了，我們抵達的時候，還有兩個鐘頭才開打，正好有機會逛逛不同的觀眾席。

我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沒想到足球場不怎麼大嘛！」坐在任何一區，一目瞭然，否則我原來還擔心會看不清楚球呢。

坐最下一層的離場地這麼近：

我們坐的位置比較高，不過全場盡收眼底。

（Packers的球迷許多都戴著象徵起司的黃色帽子，左下角這兩位的帽子很特別）

現場看與電視最大的不同，是景觀的收取。電視上的鏡頭都是跟著隊伍走，只能看到攻守的二十幾碼罷了，而現場看則是整體都收入眼簾，能夠很清楚地見到進攻的隊伍如何地移動，而防守的一方又是如何佈局，當自己的隊伍離達陣區（end zone）越來越近，心情也變得很激動。

另外，現場氣氛的沸騰，是觀看電視感受不到的。看棒球的時候，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精彩的剎那，因此觀眾大部分的時間都很輕鬆，足球則是每一次的進攻都陪伴著觀眾聲嘶力竭的喝采，尤其是防守的時候，如果對方到了3rd Down，主場的觀眾就極盡能力製造噪音，希望能動搖客隊。那樣震撼的聲量難以形容，只能處於其中才能體會，這也讓我們更敬佩客隊的四分衛，在驚聲雷動的場地卻能處變不驚，穩穩地操作陣容，但這也是他們的職業，可能早就習慣，不為噪音所動了。

球迷的投入也是看球經驗很大的一部分。我們前前後後都是四九人隊的球迷，尤其我們前方坐著一隊父子，兒子是我的年紀，比較鎮定，老爸拿著一杯紅酒，只要有任何進展就會站起來搖臀跳舞，紅酒灑出來也不介意。他明明知道我是Packers的球迷，還要回頭跟我炫耀，不過互相往來，我歡呼的時候也沒有比他小聲。幸好大家都沒有真正的敵意，49ers長傳成功，我也只能驚嘆。這也算是多年來的進步，以前只要看球都很緊張，輸了就心情不好，這幾年來學會用平常心來看球賽，贏了開心，輸了也不用太在意。

這場比賽雖然兩隊當時的成績十分好，但是當天Packers打得很糟，只有達陣成功一次，外加兩分，結果以37:8大敗，最後五分鐘甚至讓候補的四分衛上場，草草結束這場比賽。

我們大輸以後，前方的父子轉身問可不可以幫他們照相，我也微笑答應，還跟他們握手恭喜。如果季後賽兩隊再碰面，也是希望強的一隊贏就是了。

雖然慘敗，我還是看得很開心。尤其唯一的得分進攻，發生在我眼前，看得很過癮。而且能夠親眼看到當家四分衛Aaron Rogers丟球，這樣就很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