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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2007年回台灣,去看了成長時住的老家,也回母校跟學弟妹聊天,許多感想寫在“返鄉日記”系列(見延伸閱讀)。今年回台灣,又重複了一次相似的行程,不同的是,這次帶著十五歲的女兒,讓她看看與媽媽成長有關的景物。
這兩趟回溯之旅,心中有些感想,可是真正寫出來卻非常零散,使我對這篇網誌不太滿意。可是每趟旅行都有不同的意義吧,不成文有不成文的原因,所以還是決定貼了。請各位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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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十二歲出國,沒有留在自己的家鄉跟著風景人們一同變老,因此每次回家總是有錯覺,以為我還是那個年輕善感的女孩,而時間還停滯在多年前的時光。我們每次清晨回到淡水,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家對面的頂好超市,搜刮零嘴,這些都是小孩子的口味,例如模範生點心餅、豆乾、鱈魚香絲。在台灣,我的飲食嗜好並沒有長大。
我對台灣氣候的適應也沒有變。
以柔小時候,沒有課業的壓力,可以在氣候宜人的時候回台灣,但是等她上了中高年級,不願意在學期中請假,只能在暑假回台灣。其他的台灣朋友可以寒假回台,我們因為要去婆家過聖誕節,不可能成行。
每次出了桃園機場,吸進潮濕的空氣,以柔就會嘆氣說:「好熱、好悶。」我卻會說:「還好啊,而且現在氣溫還沒有太高。」接下來的日子,我泡在熾熱的氣溫中,卻怡然自得。反正就是熱嘛,流汗帶條手帕就是了。我是怕冷不怕熱的人,終於不需要在短袖外加毛衣,求之不得。每次親戚一見到我就同情地說:「好熱齁?」我都真誠地回答:「不會呀,還好。」
大學的畢業典禮是六月底,教授及學生們都要穿上黑色的學士/博士袍遊園,爸爸總是帶隊的師長之一,遊園結束後站在學生活動中心前跟畢業生隊伍揮手(見“遊園插花的小女生”)。眾多流汗苦不堪言的教授中,爸爸總是神情自若。無論夏天多熱,如果爸爸穿西裝,一定從頭到尾穿著外套,因為他覺得西裝外套拿在手上不成體統。這點我真的是爸爸的女兒,再熱的日子也甘之如飴。
我的體質是如假包換的台灣人,這是不容置疑的。
以柔的體質則是道地的加州人,只能在宜人的溫度中生活。因此夏天回台灣,每次出去她都會抱怨太熱了。以前還小,傻傻地被帶著走。現在則要有好的理由才能說服她出門。因為這幾年我們開始帶她看把拔小時候住的城市,我想這趟回台,也讓她認識我讀的大學和長大的校園。
我的大學生活基本上就是讀書、讀書、讀書。一開始就被課程的繁重嚇到,許多基本科都是念原文書,專有名詞得從頭學,英文敘述需要查字典的也很多。我的背包不夠裝厚厚的教科書,多出來的書得抱在手上,在校園走路或是去坐車的時候,感覺手臂快要斷掉。 瓊瑤電影裡,大學生就是這樣將書捧在胸前走路,通常是很羅曼蒂克的場景,不過於我而言殊無浪漫可言,因為我總覺得書念不完。上課時我勤抄筆記,當天結束前,我會對照筆記和教科書溫習一次,才能確定上課教的都懂了,然後考試前再全部唸過一回。雖然沒有課的時候都泡在圖書館溫書,回家也是不斷的複習課業,我還是覺得時間不夠用。記得當時跟爸媽抱怨,人家都說大學是“由你玩四年”,我怎麼覺得大學的課程比任何階段的求學都要繁重?
不只如此,通學的我仍然天天帶媽媽準備的便當,早上放到系館的烤箱裡, 工友時間到了就開始加熱便當,中午我去系館唯一的一間教室吃便當,很少跟同學出去吃午飯。雖然也有社團活動,但是最花時間的還是讀書。這麼想來,我的大學生活似乎乏善可陳,不過是自己的選擇和個性傾向,也沒有後悔。後來的工作和當初學習的知識息息相關,也是歸功於當初紮實地學習吧?
因此帶以柔去逛我的大學時,其實有些心虛,我的大學生活太單調,能告訴她的不多。我先帶她去系館看老師。林老師跟我差十歲,名字跟我只有一字之別。當時他剛從美留學回來,我戲謔地跟同學說他是我遠房的哥哥,不信看名字就知道,沒想到居然還有同學深信不疑。後來老師發現我的戲言,卻也不以為意。我大四的時候去林老師的實驗室做專題研究,在老師的指導下,奠定了對研究的興趣。老師對我日後事業的選擇及研究路線的影響,十分深遠,因此我出國後還是跟老師保持聯絡,每年寄聖誕卡,只要回母校,一定會去看老師。
(林老師(中)和現在於母系當教授的同班同學)
老師在女兒面前,不免為我美言幾句,他說:「你媽媽很聰明,也很認真。」其實聰明不見得,我是勤能補拙派倒是真的。目前的工作仍有學習新知識的需要,我總是全力以赴,有付出總是有收穫吧,這是我一貫的想法。
昔日的同學現在於母系當教授,看完老師後有勞他帶我們逛逛。以下這張照片,我回公司後第一次開會,跟小組成員分享,有人說很像史丹佛大學。
以柔近來參觀了許多美國的大學,我輕輕問她對媽媽的母校有何看法。她的觀察是校園裡的腳踏車看起來都很舊,不過腳踏車後可以載人的座墊很有趣。(以前我們都是直接坐在後座的鐵架上,現在的腳踏車則多裝了墊子。)這個孩子仍在見山是山的階段,帶她看校園,她卻給我看腳踏車。但是帶她拜訪了幾位師長,希望對她有些影響。
此外,一個早晨,趁還沒太熱,我帶以柔上山去看陪著我成長的校園。
位於丘陵地的校園,俯視觀音山及淡水河,我從圖書館的高樓,照了這張俯瞰的照片。
關於舊家的事,曾經寫在“返鄉日記(二)童年”,帶以柔去看,重新解釋了一次。臨走時,忍不住又眷戀地摸了門前那棵被我們爬得光滑的榕樹。回家的時候,我特地帶以柔走克難坡回家,告訴她這是媽媽小時候上學的途徑,每天要爬這麼多階梯,才造就了今日的耐力。
(以前後面都沒有房子,梯田和遠方的黃帝廟清楚可見。現在全部被建築物擋了。)
將近十年前,也曾經走過一樣的行程,帶著懷舊的心情寫了三篇長文(見延伸閱讀)。這次帶著女兒,心境反而沒有那麼多的牽扯,也許是因為年近中年,與少女情懷距離更遠了。又或許,這也跟以柔淡然的反應有關。我想,在她而言,這些景物代表著媽媽的過去,然而那些故事畢竟與她無關。相對的,春假時帶她去訪問美國學府(見“母女同行”),她則興致勃勃。十五歲的青春是憧憬未來,而近中年的我,則開始回顧,是這樣的嗎?
過去的足跡,造就了現在的我。然而其中的奧妙,不是以柔能體會的。畢竟,每個人的人生都要自己走、自己感受。至於屬於我的過去,還是日後自己慢慢再走一趟,細細咀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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