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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寫過一篇(“夢裏花落知多少”),回憶我的隔壁鄰居天德。我們從小一起玩耍,小學到初中都同班,也跟同一個老師學鋼琴。如影隨形、如膠似漆的日子,一直到她初二的時候全家移民才中斷。

 

她離開後,我們仍然以信件聯絡,並沒有終止訊息。1990年姊姊在Iowa結婚,天德特地前來參加;2003年初,她與家人來舊金山,同當媽媽的我們又見了一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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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我們和天德一家見面,天德的小弟弟(左一)也一同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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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柔(右)和天德的女兒們一起玩。左一是天德朋友的孩子。我們倆“不約而同地”都生了混血兒的女兒。)

 

雖然見過這幾次面,平常的聯絡只是我每年耶誕節會寄賀年信去,天德的先生會也會寫長長的信報告家人一年來的訊息,但是近年來他的信也停止了。我有他家的e-mail住址,因此偶爾會寫信過去,天德也會簡短地回信,僅止於此。

 

直到今年小學同學發起同學會(見“四十年”),開始詢問彼此的訊息,我是唯一能聯絡天德的人,因此寄了email給她,但是信件一來一往太慢,這才發現其實她有臉書的帳號。有天她問週末能不能視訊,透過網路聊了許久,後來我們隔一陣子就會視訊,唧唧喳喳地邊笑邊聊天,似乎間隔的幾十年都不存在似的。

 

去年我跟天德都回了台灣,但是時間不一樣,因此我們各自參加了小學和初中的同學會。天德帶小女兒回淡水看老家那天,也去探望我爸媽 。我們共同的朋友見到了她,都忍不住會提到我,因為在他們的記憶中,我們總是形影不離,像是雙胞胎姐妹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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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德與我爸媽合照)

 

去年的秋天,天德的大女兒安妮塔來舊金山實習,本來假期如果去舊金山就想約她見面,但是這段假期我生了一場病,哪裡都沒去,因此邀請她假期結束以後的第一個週末來我家。

 

安妮塔問我怎麼來比較方便,我給了她火車的資訊,但是所費不貲,又需要轉車,其實並不是很方便。畢竟年輕人腦袋比較活,她找到了直達的公車,不但快速,並且票價便宜許多,也讓我學到了新的交通方式。

 

星期六的中午,我開車到離家十分鐘外的公車站接安妮塔。公車準時到達,見到乘客們一一下車。我從照片及一次視訊曾見過安妮塔,但是印象不深,因此我忖思,不知道還認不認得出來。

 

當安妮塔從車門冒出來,一股激動衝上腦門,那一剎那我還以為見到了天德。天啊,她長得真像我記憶中的好友!她見到我笑嘻嘻地迎來,張大臂膀與我擁抱,似乎我和她媽媽的情誼已經順利地延續到她的身上似的。

 

她還沒來前,我與天德傳了好幾次簡訊,問安妮塔有沒有不喜歡的食物,雖然還未見面,卻像是女兒要回家似的。她一見到我就親切地與我擁抱,似乎也傳遞了我心中的感覺。

 

那個週末,我們輕鬆地相處。我知道她吃素,第一個中午就交代V去超級市場買不同的素菜回來吃。下午我們出去看大學和小城,隨意走走逛逛。晚上我炒了一盤素麵,因為V和以柔都不吃番茄,我很少做番茄炒蛋這道菜,安妮塔來,可以陪我吃,趕快逮到機會做這道菜,另外煮了一鍋大黃瓜和豆腐的清湯,媽媽曾經給我素菜的調味料,灑上去添加點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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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大學裡的圖書館前方,埋頭苦讀的「蛋頭」)

 

第二天早上,V烤了corn bread muffin,我有自己做的優格,加新鮮的草莓和香蕉片,濃郁香甜,安妮塔也喜歡吃櫻桃,我還給她試喝現攪的豆漿,這樣的早餐就很豐富了。

 

安妮塔穿著樸素,聊天當中知道她十分節省。她談吐成熟,問的問題很深入,是個聰明有自信的女孩,但是她態度輕鬆低調,像她媽媽一樣,是個好相處的人。她對自己以後要走的路十分清楚,但也知道放慢腳步多吸收新的經驗。大學畢業後已經在倫敦找到工作了,卻決定緩一年上班,在這個"gap year"來舊金山實習,半年後回去賺點錢再旅行一下,才回去上班。她周遭的人,不是高中畢業後gap year(像她妹妹就是如此),就是大學以後gap year,都不急著往下一步走。反之在美國,只有少數高中生畢業後先緩一年(前任總統Obama的大女兒就是如此),大學畢業的學生都是急著找工作,還沒聽說過在這個階段緩一年的。安妮塔選擇來舊金山實習,接觸不同的人與公司的風氣,又認識另一個新城市,相信獲益很多。

 

(我省思自己從來沒有在任何一個階段休息過,現在只能等退休吧?但那又跟年輕時不一樣。我知道時下的年輕人,工作一段時間以後,累積了一些積蓄,有可能先辭職,旅行一年後再重新找工作。對職業和人生的思維,和我們這一代很不同 。)

 

安妮塔住在陌生的城市,願意花兩個多鐘頭來探訪媽媽小時候的朋友, 讓我很感動。我們並沒有特意招待,就是出去逛逛,跟我們吃家常便飯。星期六出去逛完回來,她說頭有點痛,我拿了兩顆止痛藥給她,叫她去房間睡覺,我就趁這段時間切菜,準備晚餐。一個多鐘頭後,安妮塔休息了,身體也比較舒服,走到我身邊探頭看晚上要吃什麼。檯子上有已經開了的餅乾,她拿了幾片吃,我一邊炒菜一邊隨意跟她聊天,真的像是女兒在身邊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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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的合照;家常菜太寒酸,就沒照囉)

 

短短二十四小時後,又該送安妮塔去坐公車了。她客氣地跟V握手告別,但是在公車前方卻是與我擁抱說再見。我見到她如此地懂事,也知道自己要走的方向是什麼,真是為天德驕傲。自己的孩子長大還沒有感覺,但是故人的孩子來訪,才驚覺我們教養出來的下一代正在蓄勢待發的階段,她們的人生充滿希望,如何能不為他們高興?而我和天德的友情,從去年重新聯絡上,不但繼續前緣,也因為和下一代的互動,我們的故事又多了新頁。

 

新的二十年代,期待能譜出更多令人開心的故事。安妮塔的來訪,是個最好的開始呢!

 

延伸讀:

 

2006夢裏花落知多少

2007日記(二)童年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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