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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淡江初建樹

1969年的十二月底,我從美國回到了淡江文理學院,睽違六年後,又回到了熟悉的環境,準備把美國所學一一貢獻給這個學校。

 

當時台灣有六個私立大學:淡江、文化、東吳、中原、東海、輔仁、逢甲。1950年淡江建校的時候,名為淡江英語專科學校,經過八年的奮鬥,改制為淡江文理學院。當時已然有大學規模,涵蓋文學部、理學部、工學部、以及商學部。1980年改為淡江大學,多了管理學院。

 

1970年我在淡江文理學院的職務是化學系教授兼理學部主任與理工部主任(1970-1974),1971年理工部改為工學部,聘請沈一鳴教授擔任主任。我最初的重心著重於如何將美國吸收的新知識傳達給化學系的學生。

 

教學中我尤其注重「質」的改善,用新的教科書來教學生先進的理論,都是引進教材,用導的、不是死背。學生剛開始不能適應,但是能吸收這種新方式的人,他們的發展特別快。[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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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聽教育館前方)

 

1965年的化學領域有一個新觀念叫做Woodward-Hoffmann RulesMolecular Orbital Theory),Woodward和Hoffmann 提出了分子軌域對稱性保持定律(The conservation of Orbital Symmetry),解釋經環形過渡狀態(transition state)的協奏反應的機構。當時我還在美國唸研究所,一位印度來的同學拿書來問我這個怎麼解釋,我唸了也不甚瞭解,覺得用一般反應機構是解釋不出的。這個知識領域其實跟我學習的有機化學合成的論文是無關的,但因為有興趣,就進一步去學習和瞭解。我發現有機化學反應的演變,引進電子理論來解釋,更容易了解,後來進步到用分子軌域來加強解釋電子理論,又更完整了。回淡江教書後,馬上引進給淡江化學系的學生了解。後來有淡江大學部的學生去清華大學唸研究所,發現這是他們研究所的課程,而我們在淡江的大學部早就學過了,感到很驕傲。[註二、三] 雖然我教給大學部學生如此先進的知識,但沒有讓他們卻步,反而因為求知若渴,學期末還沒有教完教科書,應他們的要求,暑假另外開班繼續教學,學生們也都特地留校上課。化學系的學生也很認真,我們規定實驗做完才能走,學生和老師都配合,常常做到很晚才離開。難怪張建邦校長說他走過中央大道,總是看到化學館燈光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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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民國九十五年度教博士生提到Woodward & Hoffmann用的講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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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大二及大三同學在化學館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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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江師生職員以及家人們一同出遊,感情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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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摸彩的活動,這是我太太抽獎的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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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淡江的研究環境也是有貢獻的。在“浮雲往事(五:美國留學 1963-1969”裡有提過,我在讀博士的時候, 對核子共振器(Nuclear Magnetic ResonanceNMR)沒有涉獵,但是明白這個儀器的重要性,因此我一回淡江就申請買核子共振器,張建邦校長信任我,花一百萬元去日本買了“Jeol C-60HL”,我和陳霖生老師還特地去原公司實習。這個儀器於1971年正式在淡江啟用,這一段還被紀錄在淡江大學校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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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照片的後方手寫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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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回來的時候,國家成立「長期國家科學發展委員會」,提供研究費用給各個大學,給教授使用在研究上,數理科中只有我一人拿到。我的研究所的主題是有機合成,可以合成的東西很多,所以不限於哪一個主題。最初最常用的元素是硫(sulfur),所以研究室常常發出硫磺的味道。不過只要學生想要合成什麼,我都讓他們去做。我當教務長的時候,行政很忙,都留在教務長的辦公室,很少到化學系研究室旁邊的辦公室,那個房間前方是客廳,後面才是辦公室,大學部的專題生和研究生做實驗到很晚,常常帶被窩去我的化學系辦公室睡。剛開始他們整理地很乾淨,我沒發覺,不過有一次我出現時,他們來不及整理,這才發現他們睡和住都在那裡,但我也沒有阻止,繼續讓他們用。

 

雖然我沒有很多時間指導他們,但是規定每禮拜要開會一次,每人發表一個禮拜裡研究的成果,我就是用這個方法督促他們研究,有疑問也可以在會議裡討論,藉機指導。在實驗室裡,他們都是師兄幫助師弟,學生之間很親、感情很好。可惜我後來太忙,越來越少開討論會,就鬆懈了。[註三、四、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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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研究生餐聚,左起黃鑑玉、謝棟材、洪克銘,吃飯當中繼續討論研究話題)

 

(十一)教務改革

 

1973-78年我擔任教務部主任,當時學校還正在發展當中。我覺得作為教授,責任有三方面:教學、研究、以及輔導,我將重心放在教學與輔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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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年八月二十日,教務處交接)

 

教學方式可分為大班的講課、小班的討論、以及個別的輔導,用這種方式來讓學生了解書本的內容。因為學校的經費有限,無法徹底執行個別輔導,只能在大班(大於一百人)廣播式地教學,加上小班裡老師和助教做輔導的工作。個別輔導裡,老師的鐘點費編算很難執行,沒有正式的管道,只能靠認同的老師自己編班,用志工的方式來執行,但是學生的響應並不多,所以這方面有點失敗。

 

教務長五年當中,我每天都會去巡教室,整個校園或是兩層樓的教室大樓的教室都一一走過,從旁聽老師教學和觀察學生學習的態度,每次一出去就走兩個鐘頭左右。我覺得既然當教務長,不應該只坐在辦公室裡,在教室外走動才能真正感受到教學的風氣。

 

淡江的老師們教學認真,事先都有準備教材,教學方法有進步。另外輔助的消極改進方法就是抓作弊,把考試的風氣更正起來。我覺得如果讓考試公平,學生無法作弊,也許就會比較認真學習。之前作弊風行,只有助教或是職員監考,現在則是請老師親自監考,負起維持考試風氣的責任。我們用梅花式的排位(前後左右是不同的考卷),同一個時間考不同的科目,因此學生無法抄襲旁邊人的考卷。其他的個人行為則比較容易抓到(例如傳紙條),只要認真監考,是可以發現的。厲行這個措施以後,學生既然無法作弊,起碼會認真地準備考試,比較用功。作弊也是有後果的:我們依照作弊嚴重程度,以學生處罰條例處理,那一門課也會拿零分,達到退學規定只能退學。退學後有些學生重新考進來,也有來講情的,甚至有我爸爸故鄉的朋友,到我的宿舍請我寬容,我父親剛好在場,幫忙講情,我沒接受,讓他很沒面子。[註六、七]

 

因為師生的努力,淡江化學系在當時算是數一數二的。1976 年教育部公佈首次大學評鑑結果,在化學群組中,淡江與台大、清華兩校化學系並列最優。我們用的儀器昂貴,MNR、紅外線、 UV的分析儀器都有。此外,師資也很好,淡江有規定,聘教授一定要有博士學位。當初我從美國延攬回來的博士學者專家也都很認真教學,否則學術發展不會那麼快速。[註八] 淡江化學系與國立大學並駕齊驅,讓當時的教育部長蔣彥士刮目相看,開始加強國立大學的師資,將聘請老師的薪資大幅提高、儀器設備大量購入,所以淡江的成就也間接地造福國立大學的提升。

 

這十年當中我參與了淡江突飛猛進的發展,主要得感謝當時的張建邦校長對我的信任,我們決定以化學系做為重點科系,預算特別優厚,以此帶起其他科系的進步。我們信任系主任,鼓勵創新,但也從旁監督,有很大的功效。當時師資有量和質的雙重提升,校務改革也承蒙老師的協助和職員的支持,學生們也都是一起奮鬥,才有後來飛躍般地進步。這段時間我也有機會親自教育化學系的學生,將新知識灌輸到莘莘學子渴望求知的心靈裡,他們出去闖蕩都有不錯的成就,讓我與有榮焉。學生們畢業後也還常會回來看我,到現在都還常邀請我去參加他們的聚會,就像是父子的關係,也是莫大的緣分。

 

最後放兩張任職教務主任時比較輕鬆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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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六十四年11月22日校運會賽(400公尺)跑接力)

 

補註:

【註一(學生張蘊芝提供)】我1972年進入淡江化學系。當時淡江聘請了許多留美的博士加入化學系,並且建立了博士班,我們化學系與清華和台大齊名,只有這三個學校的化學系有博士班。林老師剛從美國回來,成為我們的導師,他也是讓淡江化學系登上頂峰的推手。大二時他教我們有機化學,從導mechanism開始,不用背就可以導出來。當時淡江採用American Chemistry Society的系統來考核大學生的有機化學程度,但是我們這屆比起上幾屆卻是考最差的,只有六十多分。為什麼呢?可能是因為以前的教法都是用背的,考試寫得比較快,而我們沒有死背,慢慢導,寫得比較慢,才考得比較差吧?但因為我都了解基本原理,基礎打得很堅固。我畢業在淡江當了一年助教,接著去美國的University of Texas at El Paso去念碩士,上Advanced Organic Chemistry時,發現跟以前大學林老師用的課本是同一本,原來老師在大二已經教了我們研究所的內容呢。我很會導mechanism,指導教授非常驚訝我居然這麼厲害,結果我一年就得到了碩士學位。之後我去Case Western Reserve University 去攻博士學位,研究biopolymer and polymer方面的知識。

 

我們跟老師的關係也很親。大二完的暑假,老師開了organic chemistry discussion group(專題研討班),我從台北去上課。上課最後一天,我們全班去山下吃飯,老師一直勸酒。我因為每次喝酒都會臉紅頭暈,平常喝的不多,但那天是我這一輩子喝酒最多的一次,如今記憶猶新。飯後我們從山下走路回山上,一路走一路聊,老師和我們就像同學一樣,沒有隔閡。

 

【註二(學生謝棟材提供)】我在1971年進入淡江文理學院,林老師是我們的導師,他當時是理學院院長,化學館進門右邊第一間是他在化學系的辦公室。前方是會客室,後方是辦公室。第一次我們五、六個學生去見他,必恭必敬地坐在軟墊椅子上,他問我們在讀書或生活上有沒有問題。當時聽說老師剛回國,而且是理學院院長,覺得很榮耀,對他也很尊敬。

 

我二年級開始學習林老師教的有機化學,他用一本很厚的教科書 (Hendrickson, Cram, and Hammond的原文書),聽說是清華大學研究所才用的,卻教給我們這些大二生。他講課中氣十足,黑板上寫字大肆揮發,下課後大家就一窩蜂地上前去問問題,問個沒完,直到下節課的上課鐘響才放他走。快到夏天的時候,有同學說,課本還沒有上完,請老師教完好嗎?老師說「你們有興趣,我也有熱忱」,於是暑假就教課。

 

大三時老師還是導師,下半年教我們有機合成,我幫忙跑腿去買書。廠商可以盜印,但是我怕拆了以後不能還原。就去買offset paper版紙,去教務處,製版印刷再發給大家,如今我還留著有上機合成課的筆記本,後面寫著跟同學收錢的紀錄。

 

我們問老師:「已經上過這麼多課了,可以做research了嗎?」老師就因此收了好幾個學生,於是我們大三暑假跟老師做專題研究。我要先合成3-methyl-thiophene, 然後再用methylene group 把兩個thiophenes連在一起,CS2是其中的原料,奇臭無比,都是等到晚上半夜做,因為實在太臭了。可惜產率(yield)很低,只好去買3-methyl-thiophene,最後把兩個thiophene連在一起,大四上學期才完成這個專題研究。這段時間有group meeting,我們這些大學生和研究生會報告我們做了什麼事情。

 

大四上半年,老師在有機化學課開始教pericyclic reaction, Woodward-Hoffmann Rule, simple molecular orbital(分子軌道 model rule predict photo- or -thermal reaction,讓我覺得十分奇妙,這些是比較新的theory。當時老師去師大演講,談這篇文章,黃鑑玉聽了大為傾倒,為此而來唸淡江化學研究所。(見註三)

 

【註三(學生黃鑑玉提供)】我在民國63年考取淡江化學研究所,念碩士。我大學念師大化學系,大四跟著系主任王澄霞教授做專題研究,也被送去中研院她先生陳朝棟博士那裡做研究,老師的目的是想叫我去念師大第一屆的化學研究所。有一次王老師邀請林老師來師大演講,化學系系學會會長鄭文正和我去淡水接他來,也負責招待他。我聽了老師演講Molecular Orbital Theory, 甚是感動。當時淡江的師資和設備都比較好,教授群都是博士,我報考研究所的時候,師大和淡江的考試時間衝突,選擇去考淡江,讓王老師很失望。我對自己這個背叛行為感到十分遺憾,但對我人生是個很大的轉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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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兩張照片是攝於1971年11月20日在師大的演講,講桌上還放著一罐可口可樂。)

 

但是我在淡江唸化學研究所的過程,學術研究上很不順利。讀到快第四年的時候,已經結婚的我,薪水只夠付房租(研究生兼任助教一個月薪水800元)。我跟老師說,這個碩士學位我不要了。老師說:「好,我讓你畢業。」本來以為依照他的行事風格,應該會告訴我念不了就算了,可以離開,沒想到他會如此回答,讓我嚇到。老師說:「你的論文資料和實驗盡快用英文寫好,我幫你改。」老師改完,我慢慢打字,林麗月助理說你打太慢了,還是讓我來吧,於是老師幫我改,林助理幫我打字,短短時間就畢業了。

 

【註四(學生洪克銘提供)】我63年於淡江化學系畢業,進研究所碩士班才跟老師有比較密切的接觸。老師很早就教Orbital symmetry(軌道對稱)的課,他可能是第一個將這個知識帶進國內的人,我有去大學部聽過這個課,也上過老師教的有機合成。

 

之前跟老師做研究的學長都三年才畢業,一些同學因為看到前例,不敢選老師當指導教授。老師的想法是,研究所是個訓練學生做基礎研究的地方,他對我說:「你可以自己選題目,我也會指導,但是你要自己承擔風險。」我比較好強,覺得可以接受這個挑戰,就決定跟老師做研究。

 

剛開始年輕氣盛,有什麼想法就去找老師商量。他那時當教務長,辦公室在行政大樓,我第一次去找他,秘書小姐說老師沒空,我就離開了。但是第二、三次去,還是碰壁,再來我就直接問老師在不在,聽說他在,我就直接開門闖進去,沒想到裡面已經有教務處行政人員在跟老師談話,我就站在旁邊等。這些職員見我在旁邊,不久就草草結束討論走出去,老師也沒怪我,還說我幫他清場。他聽說我之前撲空的情形,跟我約定,只要他在裡面的開會不是外賓或校長,我都可以直接進來。

 

我跟老師兩人講話很大聲,討論的聲音常常會傳出辦公室外,當我走出辦公室,經過前方的教務處教學組,職員都會對我行注目禮,因為通常沒有人敢跟老師造次,而我和老師卻總是在裡面大小聲,像在吵架似的。老師給我的感覺是,我們倆可以針對我的想法辯論,但如果我比較有理,他就讓我照那樣去做,下次做出什麼再來討論。我有很大的自由度,拿自己的想法來跟老師討論,成長很多。

 

我進研究所的時候,最前面的學長已經畢業了,實驗室剩下前一屆學長江聖惠。他很熱心,對我後續實驗影響很大。我進實驗室時,他清了半個bench 給我,櫥子裡面有做一半的結果,擺了幾個月忘記了,居然長出結晶,找到有用的東西,也藉此完成論文畢業。我跟江聖惠經常做實驗到晚上兩三點才回到瀛苑下方的宿舍,這種前輩帶後輩的傳統一直傳遞下去,摸索的經驗都會傳給下一個人。雖然我們都獨立慣了,有自己的主見,但也很願意將學到的經驗傳承給學弟妹,這真是個很珍貴的傳統。

 

【註五(學生謝棟材提供)】大學畢業後,我留在淡江跟老師念碩士。老師行政工作很忙,當時就很少回辦公室了,變成我們學生在用。偶爾會跟老師報告進度,但大多是自己或是和師兄商量。洪克銘腦筋很靈活,有connection,跟書商買書有discount,大家合夥買了一套書「Organic Synthesis」, 一套五本,很多細節,還有Reagents for Organic Synthesis,一套九本,很多summary和comment,從那裡得到想法(ideas)。基本上靠這兩本書做專題,有時候也要上圖書館讀期刊。

 

研究所的時候,化學館旁邊,也就是圖書館的斜前方有一片草地,有一天我帶了frisbee跟其他學生和助教一起玩,結果林老師經過,把frisbee撿起來一扔,直直地飛很遠,被同學接起來,我無法相信他這麼厲害,問他以前玩過嗎?他說打棒球是一壘手,但是從來沒有玩過frisbee,讓我心服口服。

 

【註六(學生黃鑑玉提供)】當時老師是教務主任,進行寧靜革命,將淡江脫胎換骨。學校的交通車開往台北城區部時,他會上車查勤,問老師們的課上完了嗎?像包青天一樣,要確定老師課上完了才能離開。他嚴管勤教,學生考試擺梅花陣,考卷題目順序不一樣,同學之間不能互相支援,前面還要放學生證,驗明正身,讓學生不得不讀書,我覺得淡江是因為這樣子才脫胎換骨。做行政沒什麼了不起,額外建樹、做改革才是了不起。老師的有機化學課,有160個學生,用圖書館的演講廳考試,請八個研究生,交叉巡查,教地很認真,管地也很認真。教實驗課,上課後五分鐘就把門鎖上,遲到的學生就無法進教室,遲到三次,就得重修。我帶大學部的實驗課,實驗結果出來了才能離開,因此大家常做到晚上八九點。老師的苦心經營使工業界非常欣賞並願意雇用淡江化學系畢業的學生,他們的學術研究也都很有成就,這都是老師建立起來的成功模式。

 

【註七(學生謝棟材提供)】我大三的那個夏天,老師升任教務長,他以前精神充沛,講話很大聲,但是接了教務長後忽然變得蒼老很多,可能職務太重。我想老師上任後執行休學或退學規定很緊,一定受到很大的壓力。有次老師說:「有些學生說我們是成人,有自己的思考能力,自己負責任,但是等到期末考後,學生和家長來教務處請求給他們一個機會、求情,似乎又不是那一回事。」

 

老師對改變風氣不遺餘力,連一些教學外的事也都管:以前學生離開教室不關燈,janitor或老師也都不理會,林老師就一間間教室去巡,確定有關燈才能節省開支,

 

雖然全校學生都很怕老師,我卻覺得老師做事剛正不阿,是金剛面孔菩薩心腸。

 

【註八(學生吳俊成提供)】林老師在美國是有備而學 絕大多數到美國的留學生是求學問、知識,與攻讀高學位。然而我受教時,一開始就注意到林老師不僅是帶著博士學位來教書他在美國進修時已經準備好,要在回臺灣後從人和事兩方面有計畫地辦好化學系建立一流的研究所。以建立當年應該是全臺灣第一個私立大學的化學研究所為例 , 老師引進了許多位國外知名大學博士學位組成的師資陣容並且從國外採購先進的儀器和設備直比當年僅有的兩個國立大學化學研究所,嶄新的教學方式和內容當然也影響了化學系的大學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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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可傳教授妻子沈文順提供;學生吳俊成註解:這是林老師回臺灣後參加的首次大學部應屆 (第十屆1971) 畢業生謝師宴 (烤肉),地點是臺北市南京東路羽毛球館,,該屆畢業生含我在內有幸在大四接受林老師回臺後第一年的教導, 所以頗值得紀念!

 

小城版主後記:

 

「父親的回憶錄」專欄寫到此,終於描述到我出生之後的故事了。一些孩童時期懵的記憶,由爸爸的口中,及他的徒弟學生們講述的過程,終於揭開了神秘的面紗。在「永遠的情人(續)」裡寫過,小時候和鄰居朋友在淡江校園裡遇到學生,問我們爸爸是誰,朋友說她爸爸是全淡江最兇的老師,那位學生不假思索就問:「你爸爸是林雲山嗎?」我馬上在旁抗議:「他是我爸爸,可是他一點也不兇!」原來當時全校師生都覺得爸爸嚴厲,是因為他那麼執著地在改變校風,而那些每到期末就來家裡為即將被退學的孩子求情的家長們,是他改變考試風氣的結果。

 

我要特地謝謝張藴芝姊姊、謝棟材、黃鑑玉、以及洪克銘哥哥們,他們花了不知多少個小時與我長談,還幫我修改草稿。已經是五十年前的事了,但是他們沒有忘懷年輕時求知心切的日子,在他們的描述下,師生情長的久遠故事都清楚地呈現,也點出了那段物質缺乏但是精神品質極其豐富的時光。感謝爸爸有這麼多志同道合的同事和學生們,共同造就了淡江的黃金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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